是隔壁的沈湛发觉这一头不对劲,起身前来查看。
宋弥尔见了沈湛终于轻轻舒了口气,太后见了沈湛,先是眉头一皱,继而又如孩童一般不满道:“皇帝,你的梓潼你管管吧!哀家做什么都要拦着!”
宋弥尔倒抽一口冷气:为何好端端地怪在了我的身上!
身后的柳疏星短短地嘲笑一声,扭着腰将宋弥尔挤开未果,忿恨地甩手走到太后的另一侧将太后扶住,蔓声细语:“姑妈,别动气,咱不和一般人见识。”
得,还忘了贵妃是太后的亲侄女,见缝插针,看宋弥尔似乎被太后嫌弃,立马粘了上去。
得,柳疏星见了沈湛立马风情万种,为在座的十多位贵女现场教学了一番什么叫活色生香,什么叫宠妃之路,什么叫敢于皇后试比高。
只可惜,太后姑妈不买账。
“给哀家滚开,谁允许你接近哀家的?”太后语气十分不善。
柳疏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当着这么多人让她下不了台,好不尴尬。她也是见了沈湛不自觉一时冲动没经大脑,没有好好想想,太后平日里如此宠爱皇后,方才都差点被训斥,更何况本就不被太后待见的自己。不过冷静下来,太后较为注重颜面,绝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下让别人下不来台,有什么都是在自己宫里边解决,今日,这是怎么了?
这边,沈湛也终于从寿康宫大监岳康的口中理清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不过是柔贵姬与何充仪同时向太后祝酒,何充仪许是为了向太后表明心迹,走得太急,不小心踩着了柔贵姬的裙子,何充仪手疾眼快,立马伸手扶住了柔贵姬,柔贵姬相安无事,这是本来也就过去了,谁知道柔贵姬转身的时候,又不小心自己将自己绊住了,眼看又要摔下去,何充仪侧身就要去拉柔贵姬,却忘记了自己手中还端着酒盏,一个用力,酒盏中的酒全都洒在了太后面前的桌案上,柔贵姬也因为惯性被拽在地上。
本来不过只是一场意外,但不知为何,太后会突然对何充仪发火。沈湛只觉得眉心一跳,联想到前日里宋弥尔对自己说的母后易怒的消息,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瞅了瞅仍然趴在地上微微颤抖的何充仪,又睇了眼望着他泪眼婆娑的柔贵姬,视若无睹地转过头上前一步,站在柳疏星让出的位置上,把住太后的臂膀,轻声道:“母后,何必为了一个妃嫔动怒?母后消气,儿臣这就处罚她们。”
沈湛的声音磁性温柔,又生得一副俊贵之极的好面孔,配着他皇帝的礼服宛如天人,当场便将那些贵女们迷得神魂颠倒,一颗想要进宫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这一次却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少女痴心。
可是沈湛下一句话,便又让她们如坠地狱。
只见沈湛慢条斯理的朝何充仪与柔贵姬瞟去,英俊的面孔上似乎染上了点点猩红邪魅,他嘴角噙了抹笑,眉梢微微扬起,颇有些玩味:“母后是这大历最尊贵的人,妃嫔们若是不仅不能让母后舒心,反而令母后不快,那这妃嫔要来也没什么用了。来人啊,将这两个妃嫔给朕拖下去,施以拶指,柔贵姬禁足三月,无诏不得出,何充仪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召见。”
此话一出,刚刚还对着沈湛英俊面孔发花痴的众位贵女们,立刻便打了个寒颤,方才那宛如天神的英俊郎君放佛只是她们的错觉,实际上,这年轻的帝王更是生杀夺予权力的拥有者,轻轻一句话,便能让人生死不得。
残酷,无情。
沈湛的话刚落音,柔贵姬身后立着的如兮便哭了起来,“陛下,贵姬娘娘是无辜的!求陛下饶了娘娘吧,求陛下饶了娘娘吧!娘娘身子弱,受不得刑啊!”
柔贵姬已经面色惨白,说不出话来了。她怎么都不相信,自己的情郎,那个明明在几天前还和自己浓情蜜意的帝王,这么快便残忍地要对自己施以刑法,还是在本就不是自己做错的情况下!
这是为何,仅仅是因为太后娘娘不高兴?
柔贵姬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看着便要晕了过去。
“晕过去就不用再醒了。”沈湛睇了眼柔贵姬冷声道。
此话一出,周围又是一片吸气的声音,柔贵姬更是紧咬着唇,生怕自己晕过去。往昔对沈湛的情谊在这一刻全都化成了恐惧。而何充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眼泪将她面前的地毯全都浸湿了。
“母后,如此这般,您可消了气?”沈湛又眼带笑意,好像不是惩罚了人,而是赏了花品了茶看了场戏。
帝王之怒,流血千里,伏尸百万。
可怕的是,帝王无怒,风轻云淡决定别人一生悲喜。
“算了,大好的日子,打打杀杀的像什么样子,拶指就免了罢。”太后的情绪渐渐平息,又似乎对底下哭泣的两个人有些不忍。
宋弥尔终于松了口气,与沈湛一同扶着太后小心地坐了,幸而沈湛来了,随便惩罚宫妃以平息太后怒火什么的,沈湛做得,自己却做不得。沈湛做是孝顺母后,自己做,别人怕是要认为自己是为一己之私故意责罚了。皇后难做啊。
因为自己曾经也被禁足,宋弥尔单纯地觉得,柔贵姬禁足和自己一样,也是沈湛对她的保护,不然万一太后的责罚更厉害呢?不过是禁足而已,三个月一晃就过了。
之后的宴会便有些索然无味了,明摆着太后不高兴,皇帝不高兴,皇后娘娘也乐呵不起来,下头的妃嫔因为自己和对手的命运心神不宁,命妇贵女们也因为自己目睹了帝王的家事而惴惴不安,待到月上中天,原本该是热闹的欢宴,就这般草草地收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