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之路。
待到姑娘终于是被其诚心打动,带着三人回家拜访爹娘宗族,国公爷夫妇二人这才发现,这惊才绝艳的姑娘,竟然是秦家嫡出的女儿!
这下子,恐怕真是要陪了老命、赔了整个国公府来娶才能娶得到了。谁不知道,秦家人几乎“不嫁皇帝、不娶公主”吗?几百年来,嫁给宗室勋贵的寥寥可数,嫁的娶的也都是本身低调本分的家庭。
国公爷这种门第,定然不是他们的首选。好在人遂人愿,国公爷夫妻与世子的拳拳诚意终是打动了秦家人。更重要是,秦舒涯的小姑姑与当时的世子彼此互相倾慕,秦家人疼女儿,十里红妆送秦小姑出嫁。待到成亲那日,那些原本打算看笑话的人,尤其是多方面打听了秦家来历的人,瞬间便闭了嘴。当时的皇帝,不仅喝了喜酒,还作了主婚人,甚至御笔亲赐“结永世好”的婚约盟书,以示他对秦小姑和身后秦家的尊重。
嫁与世子的秦小姑很快便表现出了她的才华,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的绣花作画,而是在政治、在大局上的敏锐嗅觉,几次帮助平国公府趋吉避凶,连平国公夫妇都说,自己这儿子,若不是自己们舍了老脸求秦小姑下嫁,自己这儿子哪里配得上秦小姑?当然,说归说,他们对自己的儿子能让秦小姑坠入爱河还是很自豪的。
在待人接物方面,秦小姑也迅速打入了贵女贵妇的圈子,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她,她好似无所不能,什么问题在她面前都不是问题。
除了子嗣。
秦小姑嫁入平国公府三年都未有所出,平国公夫人那段日子急得嘴角燎了一圈的泡。一面是自己打心眼里疼爱又敬佩的儿媳,一面又是平国公的香火绵延,手心手背都是肉,舍不得叫儿子纳妾,又怕断了香火。后来不知听谁说,抱个孩子来养着,可能会将自己的孩子招来。
可平国公也是一只独苗,没有兄弟姐妹,更莫说侄子侄女侄孙,其它出了五服的亲戚,又怕到时候反而多生事端,想来想去,就想找秦家抱一个孩子来养。
也不是抱来养就不还了,不过是养一阵,带带小孩子的元气。
秦舒涯便是在这样的时候去了平国公府。
而这个时候,也刚好是秦小姑站队成功,带着平国公府帮助先帝登基之后,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娘娘,因为这份情,十分地感激秦小姑,特许她带着自己的侄女儿一同入宫参加宴会,还亲手抱了抱当时还是婴儿的秦舒涯。
说来也巧,秦小姑养了秦舒涯没有一个月,便有了身孕,阖家欢喜,秦舒涯小朋友也被恭敬小心地送回来湘南秦家。
秦小姑生了一对龙凤胎,更是被平国公人捧在了手心。
如今这对龙凤胎也比宋弥尔大不了两三岁,老平国公望子成才,早早地便将他们送去了湘南秦家学习,而平国公府日益低调,秦小姑与自己的平国公丈夫关起门来过日子,从不参与京中事务,京里边这些贵女们,眼望的都是些炙手可热的人物,就连从前宋弥尔低调,不也被认为是个无用而藏起来的?因此,才从未关注过秦小姑一家,更不知道秦舒涯与皇亲贵胄有这一层关系。
也正是因为秦小姑这一层关系,秦舒涯才能入宫甄选。
“说起来,那会儿秦贵嫔你才这么大一点,那个身子骨软的哟,哀家心都要化了。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太后半叙半议地讲了讲秦小姑的往事,下头好几个妃嫔才恍然大悟,没想到这秦贵嫔这般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也是个人物!
更有那妃嫔咬牙切齿,这宫里头,各色花儿争奇斗艳已经够热闹的了,如今又来一个秦贵嫔,往后这宫里,还不得锣鼓喧天?
众妃嫔正思忖间,太后又开了口。
“这秦家人才辈出,教女有方,哀家在平国公夫人身上便早早看见了,如今在贵嫔你身上,更是加深了印象。秦家的子弟,都是好样的,但是有礼有节、进退有度这一点上,果真是些个被眼前荣华富贵迷了眼的世家子弟比不上的!”
太后原本笑眯眯地说着,说到最后,却话音一冷,声音凌厉起来,眼光就跟刀子似的,往坐在下首第一个的柳贵妃身上一扎。
大殿上好些个妃嫔,都被太后娘娘讲述秦舒涯与平国公府的故事给吸引住了,注意力早已不在太后入门时的话上,此时太后这般一说,众人才又想起,太后方才那话里话外,可竟真是说的柳贵妃啊!
可是柳家的什么人犯了事?
可是不对啊,太后娘娘也是柳家人,难不成太后娘娘还要做什么大义灭亲的事?
被太后眼刀子飕飕射出三刀六洞的柳疏星,坐在下头满身的不自在,但心头更是焦急,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父兄真出了什么事。自己的兄长父亲的性子,自己自然是知道的,父亲身为国公,言行还收敛着一点,怕降了自己的身份,可自己那兄长,京城里十个纨绔,有八个都是他所谓出生入死的挚交好友,成日里不是寻花问柳就是走鸡斗狗,仗着自己是太后的侄儿,便四处惹事,自己那娘亲不知道哭得背过气了多少回,可兄长就是没有一点长进。而自己这个太后亲姑姑,自己也算是看得透透的了,她的眼中哪里还有柳家,只有自己太后这个位置!只有自己手中握着的权力!恐怕她为了太后这位置,可以将她这不争气的柳家一家子人排得远远的,生怕一点半点影响她的声誉!
柳疏星双手握拳,悄悄在袖子底下捏得更紧了,牙齿紧紧地咬合着,甚至成听见咯咯的声音,她双眼平视着前方,半点不往太后的方位去看,只装作没感觉到太后的眼风。却在这时听见上头宋弥尔有些担忧的声音:“母后,有什么不若宴会之后在说,这么多人看着呢。”
宋弥尔声音轻,可柳疏星坐得近,仍然是听到了,当即上唇一掀便要露出个讥讽的笑来:假惺惺扮什么好人。忽而又一惊,自己是什么时候竟真变得如此刻薄?之后又是一哂,宋弥尔这话说得轻,若不是自己耳力好,还真不一定听得到,她可不是要假意向自己卖什么人情。这个皇后,还真是······
柳疏星却还没来得及多想,却听到太后将宝座重重一拍,声音徒然拔高了八度:“还要给他们留什么脸面?!哀家看就是哀家给的太多,哀家的娘家才如此得寸进尺,不知所谓!”
“秦小贵嫔有句话说得好,袁淑妃一家子血战沙场的时候,柳家人不知道在哪里走鸡斗狗呢!”
“哀家看,何止是走鸡斗狗!分明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柳家有什么能与别人比的?比军功还是比文采?个个不通文墨,不善武艺,人家建功立业的时候,柳家的儿子还在嬉笑声里头跟着一群半大的少年斗蛐蛐!”
“连斗蛐蛐都赢不了别人!输也输不起!输给比自己矮一辈的、身量还没自己一半的小孩子,居然死不认账,当街将那几个平民少年打得半死!被百姓家里人给围了,竟然还不知悔改,连五城兵马司都惊动了!还嚷着自己是皇上的表弟,正一品大官见了自己都要让三分!咱们柳家还真是好大的面子!”
太后娘娘毫不留情,一字一句,每说一个字,柳疏星的脸就白了一分,说到最后一个字,柳疏星觉得脸上好似已经有一团火在烧了。这种事·····这种事,与欺男霸女逼良为娼有何分别?平日里胡闹也就罢了,真是打死人,动静小点还能掩盖,可如今却当着那么多百姓和五城兵马司的面,说出那般的话,下一步,那是不是要陛下也让柳家几分?这句话太后没说,可柳疏星却是听得分明,太后话一落音,柳疏星当即便三步并作两步,跨出小几,到大殿正中间跪了,樱唇张张合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