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铲不动,到处都是残骸,一到秋末初冬,塞外的人没有了粮食,他们便来我们这里抢!抢粮食!抢物料!抢女人!”
“你见过不满周岁的婴儿,被人用尖矛剖开肚肠高高挑起又高高摔落吗?!那孩子落地之前都还有哭声!你见过被凌辱的女人成排成群地吊死在自家门前,旁边还有嚎啕大哭的幼儿吗?你见过那些士兵们,拖着残肢,胸膛还在滴着血,仍旧求着去战场为家人、为兄弟报仇吗?!”
“这一切,都是我们对敌人姑息养奸的下场!”
“我们总想着,不要生灵涂炭,不要赶尽杀绝,才让那边塞人如同硕鼠蝗虫一般,从不举兵进犯,而是趁着我们不备,掠夺我们的一切!边关无战事,可永远不缺死去的人!”
“从那时候我便知道,不能对敌人仁慈,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后宫,难道不正是如同战场吗?!我也想坦坦荡荡,可是别人都要欺到你的头上了,难道你还要坚持着自己所谓的‘纯善’吗?!”
袁晚游转过头,直视着宋弥尔,已然红了双眼,“弥儿,不是我危言耸听,也不是我残忍凶暴,你能不能就听我的一次?早早地将这孩子除去了,以免多生事端?”
宋弥尔也直直地望着袁晚游,“袁姐姐,你说,我这次若是答应你了,再一次,若你再让我除去柔贵嫔,又该如何?若是这后宫之中,旁的人再怀上孩子,又该如何?难不成,我要一个个一个个地,都赶尽杀绝吗?”
宋弥尔眼中已有了水光,“不说远了,你只告诉我,若是你先我一步有了皇子,若是她们俩先我们一步有了皇子,你是不是也要赶尽杀绝?!若是有一天我也碍着了你的道路,你是不是也要对我赶尽杀绝除之后快?!”
袁晚游万万没想到,宋弥尔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秦舒涯也抿紧了唇,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宋弥尔与袁晚游二人之间,舒重欢眼里尽是对宋弥尔的担忧,却半点没有担忧自己的样子。
袁晚游反声诘问:“你这是在离间吗?”
宋弥尔也不退让,“你回答我的问题,你会吗?”
袁晚游冷笑一声摇了摇头,“你是在担心她们,还是在担心你自己?”
“我以为我们已经够互相信任,却没想到,你竟然能问出这样的话来?果然好心没有好报!”
袁晚游朝前走了几步,直到宋弥尔的跟前,“我不会为沈湛生孩子。这个答案,你可还满意?”
宋弥尔瞳孔放大,显然是被这答案惊到了。
“袁······”
袁晚游抬手打断她的话,“别问我原因,从前没有告诉你,现在,我更不会告诉你了!”
“我只再问一句,如今我给了你这个答案,你会不会采纳我的意见,将文清婉腹中胎儿除掉,先下手为强?”
宋弥尔愣了愣,她看了看秦舒涯与舒重欢,两人一个紧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个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眼中尽是担忧。她慢慢摇了摇头,“不,我不会这样做。”
舒重欢舒了口气,秦舒涯也抬眼朝宋弥尔望来,她们俩没说什么,可明显是站在宋弥尔这一边的。
袁晚游点点头,“好,好得很,”她皮笑肉不笑,“你,你们,都太让我失望!”
她转身朝门外走去,停在门边,侧过头淡淡道:“你我相交,本是凭心,可到如今,我才发现,我与你们仍旧是有太多不同。边关没有诗酒茶、没有雪月风华,只有杀不尽的敌人饮不尽的鲜血,你们这些闺阁志趣,我终究是玩不来。”
她说完,将门重重往两旁一拉,外头的秋风猛地便往屋里扎进来,卷起了袁晚游的长发和裙角,她回头面无表情地再看了一眼屋内三人,提腿便迈了出去。
“袁姐姐!”
“淑妃姐姐!”
屋内挽留的声音响起,袁晚游头也不回,慢慢消失在了落叶秋风之间。
“淑妃姐姐这是······不再与我们交好了么?”舒重欢迟疑着,小心翼翼地问道。
秦舒涯抬手拍了拍舒重欢的肩膀,没有说话,抬眼看向了宋弥尔。
宋弥尔重重吐了一口气,闭了眼,露出一个苦笑来,“昔日欢聚,当真是像一场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