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说悄悄话,却不是长辈和晚辈之间的态度。
这一荒谬离奇的想法很快让苏语曼打破,她甩了甩脑袋,朝颜沉厚走过去。
“没想到,你好像跟我妈关系挺好的嘛。”她语气依旧不客气,刻薄坚硬。
颜沉厚看向墓碑上颜荷照片的眼神更是充满似水柔情,苏语曼的心脏没来由地又一阵抽搐。
下一刻他的视线转向苏语曼身上时,没有旁人在,他懒得伪装,恢复了斯文表象下的狠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在没有你之前,确实是这样。”
那是颜沉厚孤独单薄的童年和少年时期,最温暖的一段回忆,不是来自他那软弱无能的父母,不是来自威严的爷爷,而是温柔优雅,会对他笑,会关心他学习的姑姑。
小小少年尚不能懂那种朦胧的感情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他很喜欢姑姑,喜欢和姑姑在一起的时光。
可这一切,都在姑姑认识孟辉,有了苏语曼之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尽管那时姑姑对他一样的好,就算之后被颜忠赶出家门,也会经常偷偷带他出去玩,给他寄合身的衣服和新奇的玩具。
一切都在他十五岁那年戛然而止,敏感的少年才被人打开一丝心扉的大门,就被无情的现实重新狠狠地关上。
他的改变,大概也都发生在那一年。
如果颜荷还活着,颜沉厚不敢保证自己日后会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但他能确定,如果颜荷不死,至少自己不会变成今天的偏执狂。
“没有我之前?”苏语曼冷笑道,“我怎么了。”
“你是她人生里最大的败笔。”还有那个窝囊废孟辉。
“你!”苏语曼也有被他气得不知道骂什么好的时候,“你少血口喷人,颜家有你这种人才是最大的污点。”
颜沉厚没反驳她,阴测测地笑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停在颜家大门。
楚泽天下了车,低头站在前面那辆车的门前,颜忠下车的时候他低眉顺眼地迎上去:“父亲,我……”
后面的话没说完,颜忠咳嗽了一声,他赶忙惶恐地打住,等颜忠咳完他才敢继续张口说下去。
颜忠却打断了他:“既然来都来了,大过年的,吃了晚饭再走吧。”
楚泽天又惊又怕,他和自己这位继父着实一点感情都没有,但他又从小就害怕他,只要在他面前就连话都说不好,更何况要忤逆他的意思。
所以尽管他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最终还是唯唯诺诺地答应了:“好、好吧,我给小云打电话,让她也来和父亲拜个年。”
刘云是他的妻子,颜沉厚的亲生母亲。
“随便。”颜忠扔下没轻没重的两个字,在刘管家的搀扶下先行一步进屋了。
一上午的时间,情绪经历了大起大落,加上昨晚上本就一夜未眠,颜忠元气大损,回屋便倒在床上起不来,情况不大乐观。
苏语曼进进出出又是端水又是喂饭,忙活了半天,颜忠吃完最后一口饭,颜沉厚掐着时间准时进来给他送药。
七八种不同类型的药丸,功效用量各有不同,颜沉厚不用看说明书,动作十分的熟练,苏语曼想到程妈说他已经主动揽过照顾颜沉厚吃药的任务好多天了,看来的确如此。
颜沉厚把药和温水送到颜忠手里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苏语曼出现错觉的问题,她看到颜沉厚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但她当时一心想着中午发生的事情,颜沉厚一点点的小异样她没往心里去。
吃完药,颜忠说他有话想和颜沉厚聊聊,苏语曼识相地先出去了。
楼下客厅只有楚天泽一个人,他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双手局促地放在膝盖上,后背挺得笔直,年近半百的人,看起来却像是做了错事的学生在办公室里诚惶诚恐地等着老师的到来。
苏语曼忽然就唏嘘不已,本是一家人,怎么就陌生成这样了呢?而且外公对人一直都是和蔼慈祥的,楚天泽却表现的好像很害怕外公一样。
“喝水吗?”苏语曼看他一个人坐在那儿背影孤孤单单的,心软的毛病又犯了,主动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到他面前。
楚天泽似乎有些受宠若惊,盯着眼前的热水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谢谢,谢谢。”
“一家人,说什么谢谢呢。”苏语曼坐下来笑眯眯地说。
一家人三个字好像又戳中了楚天泽的弱处,他脸上惶恐的表情更加明显。
“按辈分来说,你是我妈妈的哥哥,我应该叫你一声舅舅呢。”苏语曼极力地想让气氛变得不那么僵硬。
看楚天泽脸上僵硬的表情,感觉他下一秒就会窒息晕过去了,干巴巴地挤出一丝笑意:“是啊。”
空气再度陷入令人尴尬的沉默,苏语曼盯着楚天泽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笑着说:“你应该在我小时候见过我吧,我还有点印象,记得我妈妈给我说过,我刚出生那会儿你还抱过我。”
“是吗?”楚天泽如坐针毡,不安地扭来扭去,“好像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