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起来,直咳得满面通红。半天,才喘着气说:“这人是王道思,等下他肯定带着大队人马过来,再迟我们就走不了啦!”
“什么!”众人一片哗然。
病夫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大城刀,嗡嗡声不绝于耳:“这刀上的铭文一面刻着‘大城’二字,另外一面刻着‘河北王氏’四字,不是王慎又是谁。此刀斩金截玉削铁如泥,也只有他王慎用得起。快走,快走!”
一行连忙扶了伤员,骑上马儿,一道风去了。
在马上,病夫一边咳嗽,一边用泪眼看着手中的刀,如此神兵利器,简直就是一件瑰宝,心中却是爱到极点。
他笑了笑,喘息道:“今日咱们虽然伤了一个教友,却抢了王某的随身宝刀,倒是赚了。王道思真是个人物啊,被咱们这么多人围住,依旧谈笑风生,硬生生杀出一条出路。听人说,他以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扈从,一年多日子硬是凭着军功杀成一方藩镇。能够和这样的英雄沙场对阵,实乃幸事。”
笑完,他突然想起刚才在棚子王慎所说的话,心中突然一个激灵。
“别忘记了,人都是有自私心的。可私心未必就不是好事,有私心有盼望好的生活,有了盼头,人就会去干活,去推动社会的发展。咳……我说这些柳小哥也未必明白……理想总归是理想,真成妄想了,就堕入了魔道。”
“我听说明教的钟教主现在登基称帝了,教中教友见了他是三拜九叩三呼万岁呢,还是叫他兄弟?
……
是啊,钟大哥自登基之后,就不爱听教友们叫他大哥或者兄弟。每次见他,都要三拜叩,口称万岁,礼数之繁缛,规矩之大,每得叫人憋气。
而且,大哥他日常吃穿用度也极是豪奢,屋中堆满金玉锦缎。可军营中的弟兄和教友们,衣衫褴褛,吃了上顿没下顿。
等贵贱,均贫富,是不是也要让钟大哥和教友们均上一均呢……他大抵是不肯的……
难道说大哥真的如王慎所说,堕入魔道了?
如果大哥他入了魔,我们又该怎么办?
……
可怕的念头从心里生起,叫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同时,肺中又开始痒起来,使得他再次咳得浑身热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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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慎再不顾惜马力,只用鞭子不停抽着战马,又跑了一气,总算在半路上遇到了手下的二十骑卫兵。
看到他们,王慎心中稍安,喝道:“停下,着甲,准备战斗!”
众人纷纷下马,从马上解下铠甲,互相帮忙飞快地套在身上,一边套一边问:“军使,怎么了,多少敌人?”
王慎也给自己套上了一具铁甲,道:“一共六人,都是摩尼妖人,距离我等大约六里。某方才差点没回来,就连配刀也赔了进去。”
众人都惊得面色大边:“军使你先前也太大意了,竟然跑到了前头。”
“好了,休说那许多。”王慎又上了马,大喝一声,冲了出去:“快快快,务必要将那些邪教徒给我留下来。直娘贼,今天咱们钓到大鱼了,是杨太,摩尼妖人中最难缠的头目。”
是的,方才在路上他已经回过神来。那个病夫一直被手下唤着幺哥,又自称姓柳。杨柳杨柳,幺哥,不就是杨幺吗?
据刚才和他交手得知,这个杨幺虽然病得只剩半条命,可力气依旧打得惊人,想来武艺也是不错。若是在战场上遇到这厮,要取下他的头颅,也不知道需要花费多少工夫。
最要命的是,经过和他的一番攀谈,王慎发现这小子就是一个标准的理想主义者,有着狂热而虔诚的信仰。
这样的人严于律己,在邪教中必然有崇高的威望,所带出的兵也都是被洗脑的锐士,最为难缠。不像钟相,自登基之后以飞快的速度堕落下去,轻易就被孔彦舟给剿了。后来,等到杨幺执掌摩尼教,即便换成军神岳飞,也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平定了湖南之乱。
王慎想到这一点,忍不住想抽自己一记耳光:早知道他是杨幺,我就该想办法将他拿下。我被六人围住,只顾着脱困,却没想到那痨病鬼就是杨幺。希望姓杨的现在还留在酒馆里没走……不不不,他是何等精明的一个人,暴露身份之后还会留在原地吗?
很快,一行人冲到酒馆处,杨幺等人已经不知去向,问了战战兢兢的小二,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众骑兵纷纷叹息:“来晚了,来晚了,军使要不要追?”
王慎看了看路上的行人,繁荣的村镇,皱起了眉头想了想,良久才道:“算了,追不上,白费气力。咱们还是进城吧,李成还在等着我们呢!”
“是,军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