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薛姨妈。
薛姨妈只得令放下帘子,自己坐在屋里,隔着门问外头的倪二:“你是什么人?来我们家闹事!你也不打听打听,这荣国府你进得来,可未必出的去!”
倪二冷笑一声,先一偏头,把脖子上那一条触目惊心的鞭痕露了出来给薛姨妈看,喝道:“我他妈的命都差点儿没了,我还怕出不去你这个破府?皇城根儿里,天子脚下,王亲贵族多如牛毛,你们家不过一个小小的公府,就敢无故砸了人家的酒楼,还意图谋财害命——这话传进衙门,也不知道是该我醉金刚害怕,还是该你们住的这姓贾的人家害怕!”
薛姨妈心里一惊,此人竟然知道自己是客居贾府!何况,他说的这是什么事情?
“你满嘴里胡说的是什么?谁砸了你酒楼,又是谁谋财害命?你不要血口喷人!”
倪二一手指向她坐着的屋门,喝道:“你们家薛大爷,前儿把我的酒楼砸了个稀巴烂!我酒楼里那样多珍稀的材料,那么多古董字画,甚至老料子的翡翠镇宅菩萨,都被他带着你们家人一口气砸了。我不过拦了一拦,一鞭子便把我打成了这个模样!我告诉你,我醉金刚在京城也是有字号的人,今儿是给贾府面子,所以上门好好来说。否则,我就这个样儿,不用往京兆府,且往大理寺门口一躺,你们猜猜,明儿来你们家做客的,会是哪班的差役?哪堂的判官?!”
薛姨妈顿时吓得心脏一跳,紧紧地摁住心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忙低声问人:“大爷呢?还有跟大爷的小厮,今儿谁在家?”
家下人忙悄声答道:“去寻了。今儿小北不当值,已经叫了进院子了。”
老家人有识得厉害的,也忙上来悄悄地告诉薛姨妈:“这只怕是京城里的地痞泼皮。这种人都是滚刀肉,不怕伤残不怕死,舍命不舍财的主儿。但若是有了钱,却是一口吐沫一颗钉,并不会找后账。太太裁夺着,若是能赔了银子,事情必定能了得一干二净。”
薛姨妈立即动了心,忙问倪二道:“这事情我并不知道。你先告诉我,我们家大爷到底毁了你多少钱的东西?”
倪二心道这位三姑娘果然料事如神,更端了自己往日里的形状出来,撇着嘴道:“我并不知道,我们家账房算了算,单子在这里,你自己看。”说着便把账单递给了身边的下人。
家下人忙捧给了薛姨妈。
薛姨妈且直接看了一眼总计,竟标了三千两!顿时觉得头上一晕,怒道:“你酒楼便是金子做的,也不值三千银子!”
倪二抱肘哼道:“我从全国各地收来的荤素菜蔬,还得从新去收。我楼里头的家具得重打,古董字画得重买,这难道不要功夫的?我日进斗金的地方,你们家大爷闹得我一关门就得关上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再开,客人早就跑光了,我还得重新打牌子。如今只是让你赔我半个月的进账,难道我还有错了不成?这官司,打到皇帝老子跟前我也敢要这个赔偿!你给不给,来句痛快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