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薛大傻子记不记得住这话——他可来过店里?”
茜雪摇了摇头,顿一顿,又道:“小妇人从贾府被赶了出来,原本就该有些骨气,不再用他们家的东西,只是这菜方子如今已经有了名气,骤然改了只怕反而招人疑惑。以后小妇人尽量少做,还请冯大爷不要将此事说与旁人,给小妇人留一条生路。”说着,便要跪倒。
冯紫英挥挥鞭子,不以为意:“这种长舌之语,我说它作甚?既然与你出身有涉,又是段伤心事,我今后再不提起就是。”
茜雪连忙道谢。
冯紫英不接那话,却又试探道:“看来你们家乃是女子说了算数。那爷就不问倪二,且来问问你,如今这样情形,你打算如何?”
茜雪冰雪聪明的人,立即便听明白了冯紫英的暗示:他已经猜着了这酒楼乃是贾府内阃的本钱,心里不禁对贾探春又多敬佩三分,乃半吐半露地告诉冯紫英:“说来都是我们想得太简单了。这酒楼乃是我们半生积蓄,如此放手,委实心有不甘。上回听我们当家的说,与那人争论时,冯大爷曾经出手相助,更曾有意借神武将军府的参天大伞与我等挡风雨。只是我们当家的不曾与我商议,当时不敢回口。如今小妇人厚颜再求问冯家大爷一句,能否不计较我等当时有眼无珠不识好歹,果然笑纳了我等甘愿献上的三成酒楼干股?”
冯紫英目露欣赏,手里的鞭子差些就要击节赞叹了,连连点头:“人家常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在我看来,你这小小的女子,能在这种时候,不回过头去求旧主人,也当得上一句巾帼英雄了!”
茜雪冷笑一声,道:“旧主人?宝二爷寻常倒是个有情有义的旧主人。爱惜起来,一个针头儿线脑儿的都是宝贝,翻脸无情时,便你是天下至诚的捧到他眼前,他也弃如敝履。其他的那些,若是我果然回头去求他们帮一把手,顷刻间便能吞了我们的酒楼,顺手再将我和我们当家的都赶将出去,好安安心心地占了这里!”
冯紫英呵呵大笑:“照你说的,若果然是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了贾家的人,竟是引狼入室一般么?”
茜雪斩钉截铁:“正是!”
冯紫英连连点头,笑道:“既然你看得到这一层,那我就收了你的酒楼!不过,我不用你三成干股,你给我半成就行。沾了我冯家的冯字,想来旁人便来难为你,也要想一想我这个四九城有名的纨绔,会不会哪一日借着酒,去砸了他老婆的嫁妆铺子!”
茜雪和倪二听了这话,不由得又惊又喜,相视之余,连忙都跪了下去:“我们很知道冯大爷是为了救我们才伸手相助,并不是要我们的东西。但这份深恩,并不是三两句话便能算得清的,还请大爷不要嫌弃我们粗鄙,收下酒楼这三成干股。我们保证不指着冯字在外头惹是生非,给大爷添麻烦的!”
冯紫英示意松纹扶了倪二起来,笑道:“我和宝玉何等交情?原本我是一个大钱都不该收你的才对。只是若我不收,你夫妻二人终究无法安心。是那个意思就罢了。再多了,就是你们抹黑我姓冯的品性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倪二和茜雪只得千恩万谢地多磕了两个头,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