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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月檀心中一紧, 便小心翼翼透过两根竹子枝叶错落交织的缝隙看去, 果然见一个中等身材的青年男子单手提着童子兽后颈皮, 将那形似小黑猫的魔兽拎在半空中。童子兽兽如其名, 无论生长多少年月都是小个头,是以六年过去了沈月檀长大成人,初六却仍是如当初一般娇小稚嫩, 倒愈发讨人欢心了。
只可怜此刻只能费力地张牙舞爪,嗷嗷直叫, 却挣不脱那人的钳制,便急得尾巴一阵乱晃,就连肩胛骨下两只黑色肉翅也隐隐约约冒了出来。
一群仆人中众星拱月地站着个华服的年轻女子,她上下仔细看过那小兽, 又命下属抓着它两只爪子,露出密布绒毛的胸腹位置仔细看过, 这才将眉头皱得愈发深,口中却只道:“四处乱窜, 必是个没人要的野物, 带回去吧。仔细莫弄伤了它。”
那青年男子应了声喏, 便抓着初六欲走, 沈月檀心一横,先从随身荷包里取了枚紫黑色的塔状香药,点燃了放在净味盘中, 又将净味盘放置在布满枯枝杂草的地上, 这才挪开了点位置, 一面自竹丛后头绕出来,一面扬声道:“等等,那是我养的宠物。”
话音一落,对面呼啦啦涌来一群人,或拔刀或持剑,将他团团包围起来,喝问道:“什么人?”
沈月檀见那年轻女子也是相貌依稀眼熟,身后几名弟子穿着月白深衣,这才恍惚回过神来,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果真是冤家路窄,当初被他借着紧那罗王之名小惩大诫,染了一身丑陋浓绿的铁城犁宗主家的千金小姐,如今又遇上了。
好在他如今也长大了,只盼着对方认不出来,便装傻充愣,低头施礼道:“得罪贵人了,在下……在下不过是问道宗外门的一名弟子……”
岂料那许久不见的七小姐只看了他一眼,便骤然冷笑道:“沈月檀,原来是你。”
沈月檀只得苦笑道:“是我,七小姐别来无恙?”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那年轻女子见了这宿仇,面如寒霜,冷冰冰道:“不敢当,总算苟延残喘到了今日。”
初六见了主人,叫得愈发凄惨,四肢一阵乱蹬,却反倒被那下属拽得更紧,手指铁钳一般毫不动摇。沈月檀见了愈发心疼,只得硬着头皮道:“七小姐,这童子兽是我养的,名叫初六,七小姐大人有大量,请将它还给我罢。”
七小姐仍是冷笑不已,说道:“你养的?有证据?”
沈月檀便转过头道:“初六,稍安勿躁,我这就带你回去。”
那嗷嗷吵闹挣扎的童子兽闻言果然安静下来,垂着四肢、眨巴一双金色圆眼,对着沈月檀哼哼唧唧,愈发显得我见犹怜。
七小姐见状,仍是沉下脸冷声道:“哦?既然你是主子,倒是来得正好。这畜生咬死了我自家中带来,奉命要送给世子做见面礼的谛听鸟,你赔得起赔不起?”
沈月檀张口道:“自然赔……赔不起。”他苦笑道,“七小姐说笑了,童子兽原是地狱界的魔兽,虽然流落到修罗界,但到底秉性仍在,与同产自地狱界的谛听鸟是死敌,哪里受得住它的佛韵之声,早就望风而逃了。”
七小姐眉头一皱,突然冷笑起来,“牙尖嘴利,巧言令色,那我就拿证据给你瞧瞧。清瑶、清筝,去将被咬死的谛听鸟尸首取来。”
两个侍女垂下头,低低应了喏,转身便走了,不过多时领着几个仆人回来,那几个仆人合力抬着个半人多高的鸟笼,外头还罩着层绣了精细繁复纹样的青色帷布。将帷布摘下后,便露出笼中血肉模糊的鸟尸,青金色羽翼凌乱不堪,处处伤口惨不忍睹。
沈月檀心中一沉,却仍是心中存疑,待要上前细看,却被不知是清瑶还是清筝的侍女拦住,只得立在五六步开外张望。却见那鸟尸眼皮微微颤了颤,他握紧手指,哑声道:“这谛听鸟……还活着,七小姐何不先行施救?”
七小姐漫不经心扫一眼,仍是傲然道:“早就死透了,这样吧,既然是你的宠物咬死了我的宠物,本小姐心胸宽大,也不同你计较,将这小畜生赔给我就是了。”
沈月檀心口一腔怒火猛地腾起来,怒道:“唐琪!你欺人太甚!”
两名侍女之一立刻喝道:“大胆!谁准你直呼小姐姓名!”
沈月檀道:“姑且不论是什么东西咬了谛听鸟,如今它一息尚存,你不闻不问任它濒死,偏生要打初六的主意,究竟是什么居心?”
唐琪冷笑道:“我是什么居心?这可是明摆着的事,你养的童子兽咬死了我的宝贝,还不许我讨点赔偿不成?到底谁不讲道理?”
沈月檀气得手足冰冷,脸色阴沉地看向童子兽,却见初六耳朵微颤,躁动不安,后背的黑翅月扇动得愈发频繁起来,喉咙里发出低沉咆哮,只是它身量尚小,这点细微声音全部被放在心上。
他心中有数,是那香起了作用了,便懒得再同那刁蛮千金多费口舌,只沉声嘱咐道:“初六,我准你解禁,只记住,切不可伤人性命,其余自便。”
唐琪不明所以,才扬眉待要嘲讽几句,却忽然见那青年下属手里的童子兽全身蓬地炸开黑烟。
那青年终于拿捏不住,被震得半边身体血肉模糊,重重往后撞进竹林里。在场众人乱作一团,只见那小黑猫陡然长到了半人高,后背一双威风凛凛的黑色膜翼扇得呼呼作响,竟当真腾空飞了起来,毫不犹豫朝着唐琪冲去。
不愧是勇健第一宗门,弟子训练有素,立时集结起来阻拦初六。唐琪仍是吓得花容失色,连法宝也忘记祭出来,被侍女侍从团团包围,全无先前的半分傲慢神色,只尖声叫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初六自十余根利剑边缘飞过,黑翼扇掉了一排暗器,又是一声愤怒咆哮,转身扑进了护卫之中,抓挠撕咬,将整支队列搅得凌乱不堪。
沈月檀见众人自顾不暇,这才悄悄退回先前站立之处,见那香锭果然燃烧殆尽,只剩了少许灰烬。他连净味盘带灰烬一道收回储物袋中,又见鸡飞狗跳中,关押谛听鸟的笼子横躺在地上无人问津,隐隐有鲜血渗到了地面上。
透过紫竹条的缝隙,那谛听鸟又微微抬了抬眼皮,竟是不肯轻易死去。
沈月檀跨过几个受了伤昏倒在地的铁城犁护卫与弟子,小心翼翼扶正鸟笼,将笼门打开。他迟疑片刻,仍是取了一把当年自地狱界带回来的殷红地藏果,送到鸟喙边,低声道:“你若不想死,就吃了它。”
那谛听鸟眼皮又动了动,好似听懂了一般,颤巍巍张开微微弯曲的黑色鸟喙,沈月檀便体贴为它塞进了嘴里,如此喂了十余颗,那谛听鸟又微微动了动头,主动往沈月檀掌心里探,叼着捧在手里的朱果吃了起来。
吃完一捧还意犹未尽,眼珠子直勾勾望着沈月檀,他哭笑不得,好在为了研究,他自贝母里取了几株树出来,摘了足足两箱子朱果,如今索性自储物袋里搬出一整箱,小心翼翼将谛听鸟捧着放进朱果堆里,“都给你,放心吃。”
那谛听鸟自被捕获,远离故土,就难得尝到新鲜地藏果的滋味,一身狱力几近枯竭。今日又遭飞来横祸,险些惨死,然而转瞬间竟又置身天国,躺在了数不清的地藏果中享用起来,不禁激动得虚弱鸣叫了几声,这才低头去咬果子大快朵颐。
沈月檀处置完毕,见它愈发有了精神,吃得沉迷欢快,这才放下心来,起身看去时,就见到成片青竹断折,而满地更是横七竖八躺了不少人,多多少少带了伤,却无论轻重,都无力瘫软在地,面色惨白。这是初六所带的狱力透过伤口侵入脉轮,与道力相冲突的缘故。好在狱力微弱,假以时日调养驱散,倒也不会有什么损害。
——若非如此,沈月檀也不敢叫初六伤人,平白为自己多添害人的罪孽。
没错我又作死了……
以下等待替换。
明早十点前!!一定!!不然直播吃键盘_(:з」∠)_
番外三
九阳城外有一座山,名唤白云山,白云山中有座庙,名唤宝掌寺,寺中有一群老和尚,一群大和尚,还有一群小沙弥。
白云山的后山里,有一窝野狐狸。野狐原本通体灰色,有一年却生了个异数,却是通体红毛,犹若向晚时分的璀璨霞光一般通红。
这红毛狐狸自小就被族中长老千叮万嘱,千万莫要被人瞧见了,若是人瞧见它一身毫无杂色的红毛,定要将它逮了去,剥了皮做狐皮大氅,再将它剩下的肉丢去喂狗。
红毛狐狸不解:“肉比毛好吃,为何人不要我的肉,只要我的毛?”
那通体灰毛褪成苍白色的老狐狸长老用尾巴轻轻拍它脑袋,语重心长道:“狐狸肉骚,人不爱吃。”
从此那小狐狸便根深蒂固,牢记住这一点。它在白云山深深山林中撒欢奔跑,捉兔扑鸟,过得十分惬意。唯独不敢往桃花林中跑,只因穿过桃花林,就能见到宝掌寺,人便多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少岁月,有一日那小红毛狐狸追着只黑底金纹的蝴蝶跑得忘形,竟闯入了桃花林禁地之中,叫一个小沙弥瞧见了。
那小沙弥约莫十一二岁年纪,相貌已显出俊美雏形,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僧衣,神色不苟言笑,严肃得很,也不知是天性如此,还是修佛修得多了,变得如此老成持重。
他正坐在一株桃树凸起的树根上,手里握着经书,却转头看着那吓得好似僵直了的小畜生。
彼时正是初夏,桃花早就谢了,新生绿叶间隐约藏着小小的毛桃,满林子绿意蔓延,那只红毛狐狸便显得尤为醒目。
那小狐狸也察觉了异常,瞪圆了一双眼望着小沙弥,小心翼翼弯曲后腿,尾巴藏在腿中间,显得警惕万分。
那小沙弥微微一笑,红毛狐狸顿时骇得慌不择路,转身就跑。一面跑却一面想:“这就是人?他笑起来倒也好看,跟溪水里的珍珠一般模样……”
它心不在焉,这一跑却跑错了方向,竟撞到了一伙上山的香客。那香客约莫三四人,都是商客打扮。那红毛狐狸虽然醒悟得及时,却仍是有人眼尖,瞅见了,立时道:“红毛狐狸,这倒是稀罕物。”
他的同伴一看,喜道:“毛色上好,虽然小了些,养些时日就能剥皮了。”
一伙人立时取出弓箭猎刀,追了上来。
红毛狐狸又受惊吓,转身再跑,逃了一阵竟返回了原地,那小沙弥仍坐在原处,眼见那小狐狸慌不择路逃了回来,远处又传来数人叫喊声,一时道“莫让它逃了!”一时道“王三,你往左边去堵截它!”便立时知晓了前因后果。
小沙弥眼珠一转,放下佛经,蹲下对那小红毛狐狸伸出双手道:“小狐狸,莫要怕,我来救你。”
那小红毛狐狸不知为何就信了,慌慌张张扑进小沙弥怀里。
小沙弥急忙两手捧着这连头带尾不足一尺长的小畜生,将它塞进怀里,而后爬上了那株高壮桃花树,他动作灵活,爬得飞快,显是平日里就做熟了的。
一直爬了两人高,才将小红毛狐狸取出来,放在一根粗壮树枝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叮嘱道:“藏好,千万莫要叫。”
桃树枝叶初生,仍然稀疏,遮不住小沙弥的身形,藏一只小狐狸倒也绰绰有余。那小红毛狐狸灵识已开,竟当真乖乖躲在树枝上一动不动。
小沙弥见它乖觉,不觉又勾唇笑了笑,这才爬下树去,堪堪整理妥当衣衫,拿起经书时,那几个追赶的香客就自不远处现身了。
宝掌寺乃是九阳城第一大寺,那几位香客也不敢太过造次,寻不到狐狸踪迹,便规规矩矩作个揖,讯问道:“敢问这位小师傅,方才可曾见到一只狐狸?”
那小沙弥恢复了严肃神色,同样两手合十回礼,又道:“方才倒是有个红毛的畜生往那头去了,窜得太快,小僧却不曾看清楚是狐狸还是黄鼠狼。”
那香客心道:“你却寻只红毛的黄大仙给我瞧瞧?”
面上却是匆忙道了谢,与同伴往他所指的方向去了。
那小沙弥却还在他们身后喃喃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妄语,小僧不敢欺瞒各位施主,只是我佛慈悲,上天亦有好生之德,还请各位施主,放过那只狐狸……”
然而却无人听那迂腐刻板的小沙弥碎碎叨念,早就去得远了。
那小沙弥又张望片刻,确认那几人不会立马折回来,方才仰头朝着树上小声道:“小狐狸,不妨事了,下来吧。”
树上却没有动静,过了片刻,方才传来细细的吱吱声,却透着些慌张。
小沙弥只得爬回树上,见那小红毛狐狸四肢颤颤巍巍,蓬松大尾巴也夹在两腿中间,竟是吓得一动不动。
小沙弥笑道:“你这野狐狸,竟然怕高。”他抄起那小小身躯,重又塞回怀里,爬下树来,那小狐狸却乖巧缩在他怀里,只露出颗红彤彤、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外头,竟不肯挪窝。
小沙弥轻轻抚摸那颗脑袋,沉吟道:“你这毛色红得像团火,连一丝杂毛也没有,这张皮少不得能换座大宅院,那些人断不会轻易死心。先随我躲藏起来。”
小红毛狐狸尚在懵懵懂懂,不明白他说了什么,却只是靠在他怀里,就觉得安心舒适,不愿挪动了。见他伸手摸自己,更是将脑袋贴在他手心里讨好磨蹭几下。
那小沙弥便愈发心软,背着众位师兄弟,偷偷将那小红毛狐狸带进寺中,放进了后院的柴房里,叮嘱道:“切切不可出来,待那些人离了寺庙,我再送你出寺。”
那小红毛狐狸虽然听不明白,却也知晓他的意思,故而也乖巧躲在柴房里,听见门口动静时,便立时藏身到角落柴垛中,见是那小沙弥出现了,方才撒开四腿跑了过来。
那小沙弥摘了些野果给它,叹道:“出家人不可杀生,这寺里没有肉吃,这些果子你将就填填肚子。”
随即就见那小红毛狐狸张开小小的尖嘴,将一颗浆果吞进口中,吃得津津有味。
那小沙弥便愈发惊喜了,摸摸那小红毛狐狸的尾巴,笑道:“你这小畜生竟也会吃素。”
小红毛狐狸便用柔软尾巴卷缠在他手腕上,只是它腿短尾巴也短,却只堪堪卷了半圈。
那小沙弥恋恋不舍抚摸狐狸柔软皮毛,过了片刻方才起身道:“我去瞧瞧,若那些人走了,我便送你回家。”
小红毛狐狸却有些舍不得走了。
那小沙弥生性谨慎,行事滴水不漏,那些香客眼见遍寻不见红毛狐狸踪迹,虽然也生了疑心,却寻不到那小沙弥半点破绽,只得自认倒霉,白白放跑了一堆黄金,盘桓了两日方才离去。
小沙弥又等了一日,确认那些香客当真死心了,方才如法炮制,将小红毛狐狸塞进怀中,自寺庙后门溜出去,一直到了桃花林边缘,方才将它放在地上,两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狐狸,回家去罢,日后莫再如此大意,被贪婪世人瞧见了,少不得要剥了你的皮毛。”
那小红毛狐狸绕着小沙弥的脚磨蹭,吱吱叫着,竟是不肯离开。
那小沙弥蹲下身来,轻轻揉搓它尖尖的红毛耳朵,叹息道:“我对你也是一见如故……舍不得你走。只是寺中终非你的归处,人来人往又多,若再被谁瞧见了,我可保不住你了……快些回你的狐狸窝去。”
那小红毛狐狸见他语义坚决,又记挂家中亲眷,终是凄楚哀鸣两声,转身跑了。
那小沙弥痴痴望着,待那红毛狐狸的身影没入深深野草当中,方才低下头,拿袖子擦了擦眼角,怔然道:“奇、奇怪……不过是同个小畜生道别,我哭什么……”
然而一思及往后再也瞧不见这乖巧小东西了,那小沙弥心头顿时空空落落,锥心般疼痛起来,泪水更是止也止不住,滚滚而落。
到了翌日,早课之后,那小沙弥奉命到山腰拾柴,背着个竹篓到了后山腰时,就听见一阵吱吱叫声,一道火红身影扑进他怀里。
小沙弥脸却黑了,揪住那狐狸后颈提起来,那狐狸却是通身湿漉漉的,好似刚从水里爬上来。那小沙弥怒道:“你这小畜生,又跑出来作甚,此地时常有猎人出没,还设了捕兽夹,若是被夹到,连骨头都要断了……你又去哪里弄了一身水来!”
他心头又是欢喜,又是怨怒,后者却多因昨日那些白流了的泪水而起的,这种心思,却不足为外人道了。
那小红毛狐狸吱吱挣扎,待落地后,又往来处草丛里一钻,便跑得不见影子,不过片刻,便又现身了,嘴里还叼着一尾不足半个巴掌大小的银色小鱼,奋力扬着头,要将小鱼送给小沙弥。
那小沙弥愕然望着它,迟疑道:“莫非……这狐狸是要报恩不成?”
小红毛狐狸见他不肯接,急得尾巴左右急速甩动,拍得地上草叶啪啪作响,小沙弥见状,端肃面容上又浮现一抹笑容,将它连狐狸带鱼一道提起来丢进竹篓,扬声道:“那点大的小鱼能做什么,我带你捉条大的。”
那小沙弥果然背着小红毛狐狸去了山腰溪水边,脱了僧袍,挽起裤腿,下水摸鱼。
他虽然长在佛门清修之地,实则骨子里却对诸多教条阳奉阴违,只是伪装得好,故而从未曾被逮到过,反而被师父多加赞赏,这背地里摸条大鱼打打牙祭的事也是做得熟了的。
那小红毛狐狸趴在岸边,两只黑溜溜眼睛便盯着那小沙弥不动了。那小少年脑袋光光,更显出五官俊挺,此刻沉心静气盯着水面的模样,竟有些不似人间凡俗之人,反倒颇有仙家气度。
下一刹那间,他出手如电,冲破水面,便牢牢抓住一条银鱼鱼鳃,将它精准抛向岸边。
银色曲线直冲岸边,最后落在草丛中,那小红毛狐狸一阵惊吓,随即发出喜悦的吱吱声,冲向猎物——随即却被那几乎同自己一样巨大,拼命弹跳身躯的银鱼骇得后退两步,伏在地上不敢动弹,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却盯着那鱼不放,只待那鱼力道一松,就要扑将上去。
那小沙弥恍惚望着岸边那小红毛狐狸扑鱼,心中竟生出些怀念来,这场景似曾相识,仿佛早就铭刻在他魂魄骨血深处,如今触景生情,对那狐狸又多了几份怜意。
这小少年揉揉眼睛,却是愈发迷惑了,他不过十一岁年纪,人生短暂,如何就生出这沧桑深沉的念头来。他也不去追究,又弯腰捉了一条稍小些的银鱼,这才自岸边一个小石洞里取出早就藏在其中的一口瓦罐,动作熟练地杀鱼破腹,煮了一锅鲜美至极的鱼汤。
白云山的银鱼乃是味中一绝,最得饕客喜欢,其肉质鲜美,全无半点腥味,只需放一点盐提鲜即可。
那小红毛狐狸何曾尝过这等美食,单是闻那香味,便口涎滴滴答答流了满地,险些连毛都打湿了。
随后这一人一狐饱餐一顿,那小狐狸更是贪得无厌,钻进瓦罐里,将罐底的汤汁都舔得干干净净,引得小沙弥哭笑不得。吃得餍足后,小沙弥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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