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心下嗤笑。他心知肚明,何必解释多此一举。在炼狱时,师傅分了药,一帮孩子不分男女脱光衣服赤条条地站在一起,谁若跟谁有那么点交情,不会在背地里做谋害勾当,就互相拉伙敷药,她当时性格孤僻不喜与人多言,只有寒刃肯帮她。若说肌肤之亲,她与寒刃不知有过多少次。
这些……云离落怎能不知,他也曾在炼狱里训练过。
沉默,压抑得让人呼吸困难。
良久。他退掉她的衣衫,纡尊降贵亲自为她上药。
残月心下一颤,更紧地闭上眼。胸口牡丹刺青的花蕊处,传来丝丝痒意,那里早已愈合的伤口每每变天依旧刺痒。那一刀……太深了。
她暗含抗拒的沉默让他心情烦郁起来,上药的动作不再温柔小心,痛得残月冷汗涔涔,依旧不声不响任由他摆布。
“求我!哪怕说句话!”他吼着,一把将残月翻过来,后背压在褥上,痛得残月钻心刺骨。
残月抓紧手边被子,长而翘的睫毛犹自带着雨水的潮湿,在眼下投下一片迷离的影。两片饱满的娇唇苍白无色,唇角微挑起一点弧度。
云离落捏紧她的下巴,猛地吻上她的唇,恼恨让他变得狂躁,他低哑的声音就在她模糊的意识中低低传来……
“你是朕的女人,不可以碰除朕以外的任何男人。”
残月猛地睁开眼,看向浅色的纱幔……十二年前他也是这般说。可后来,他将她丢在炼狱,弃进青楼,送入皇宫……
“听见没有!”得不到她的回答,温柔顿时消散,他一把扼住残月的后脑。
残月望着他深邃的黑眸,既然他已有了挚爱至宠,何必还要纠缠她?当看到他眼底萦绕的杀气,她只能点头,“听见了。”
他勾起唇角,满意地邪魅一笑,落下更加灼热的吻……
云离落的吻如烙铁般灼痛残月。她满身疼痛,满心凄楚,即便吻得缠绵而深情也感觉不到丝毫蜜意,只有厌恶、反感、抵触。
她推搡他厚重的身体,后背的疼痛终让她轻吟出声,苍白的脸颊飘起两抹绯红。
残月浑身一颤,凄苦的心似有一股暖流涌过,鼻头一酸泪水滑落。原来她根本瞒不住他,即使努力保持淡静冷漠,他依旧可以轻易看穿她的恐惧。
他的吻吞下她的哽咽,她的委屈。
有那么一瞬,她忘记疼痛,忘记抵抗,呼吸愈加急促,绵软的娇躯轻轻扭动,空虚的身子只想向他靠近,寻求一种异样的满足。他的大手一点点向下,滑到她的小腹处,她蓦地睁开眼,所有热火顷刻湮灭,只怔怔地看着床上纱幔轻飘无力的荡漾……
云离落松开她甜美的唇瓣,迷昧的深眸渐渐清朗,映着她苍白的脸颊。
残月赶紧侧头,错开他深沉幽邃的眸光,娇美的容颜隐在床幔投下的阴影处,双手紧紧抓住身下褥子,麻木的唇轻轻嚅动,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云离落的心蓦然一痛,俊脸埋在她的颈间,墨黑的长发落在她脸上,发间清香混着他身上特有的薄荷香。
“是我忘了。”他声音很沉,愧疚之意遮掩不住。
残月一惊,他……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心海翻涌,道不明是何滋味。突然觉得,这一刻的他是她从没见过的脆弱,像个孩子……她想抱紧他,给他属于她的体温,手抬起又顿住,终还是没有勇气只能放下。一股温热的液体在他的身上漫开,随即传来血的味道。
残月倒抽一口冷气,“你伤口裂了。我帮你换药。”
明黄的龙袍上晕开一大片殷红。残月目光恍惚,好似看到宫门大破那日,那件九龙戏珠龙袍上缓缓绽开的血莲……
残月顾不上自身疼痛,赶紧起身。当他看到褥子上染满她的血,他突然恼了,低吼一声愤然离去。
“不用你管。”
雨依旧下着。他出了梨园,脚步突然停下,转身看向夜里光线昏黄的窗子……他清晰看懂她嚅动的唇说了什么,心又是毫无预料的疼痛,只呢喃一声便大步离去。
“你不脏。”
自从云离落以鸣鞭方式驾临梨园后,全宫上下皆知那位被贬为宫奴的“月贵妃”就藏匿在深宫禁地……梨园。
宫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逐渐从封后大典转向那位祸国妖妃。众说纷纭褒贬不一,有人说,她承蒙圣宠,凤翔九天只在早晚。也有人说,帝王英明,想置一个人于死地只需将其推上风尖浪头成为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