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清透震耳一道脆响,把挨打的和看人挨打的,全都吓了一跳。
“爸,爸!您别走这么快呀,小心崴脚!”郭季跟着从大屋里追过来时,老爷子早就进了库房,他跟着跑来还特意拿着一件外衣,原是怕老人出来让风给吹了,结果没成想郭老爷子老当益壮,百十步一口气走过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到地儿还留着抽儿子的力气。
郭季也怕他爹再一个怒,还要打小郭,于是紧走两步,赶上去扶住老爹,同一刻目光些许偏移了点儿,扭头望了一眼严阁……
郭老爷子气的发晕,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干瞪小郭,而小郭方才那一副张狂跋扈不讲道理的样子早已是丢得没须没影的了,现下只剩一具空壳,机器似的低头站着,半天说不出一字,连声爸好似都没胆叫了。
“……你这个混蛋东西!”郭老爷子甩开大儿子的手,也没再要打小郭,只怒得鼻翼大张,枯瘪的颊腮呼呼倒气。
老人哆嗦着横出一指头,恨铁不成钢般点指小郭。
“你不争气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怪到别人的头上去!你姑姑和哥哥怎么样,啊?!没有他们我们家早就一败涂地了你知道不知道!”老人说起妹妹,诚如亲手揭开那一道鲜红伤疤,心里头痛得无可比拟,声音都颤了起来。
“你姑姑的婚事是我替她定的!——是我!”
瞬间,小郭与郭季均是当即一怔。
严阁在一旁安静地闭了下眼。
郭老爷子一手拄杖,沧桑的身架微微有几许晃动……
“萧乾本来就是我先认识的,然后介绍给了你爷爷奶奶……”老爷子只在片面言语之间,便已经透出太多的悔恨与懊恼,痛定思痛,悔不当初。
“当年我岁数小,年轻,轻狂,想快些的扩展家业,在欧洲闯出片天……”
“萧家那时在伦敦很有名气,他年岁也和你姑姑相当,我为了家里,也想你姑姑能嫁个门当户对的良人,所以就把萧乾引荐给了薇薇,一手促成了这门亲事……”
仅仅只是这短短的只言片语,老人却像用尽了毕生之力,一字比一字更加沉重,话尽时已然是老泪纵横。
他仓促地抽出手帕草草擦了下脸,遂一手握紧杖头,竭尽所能地稳住身形。
“是你们不知道这些罢了,”郭老爷子说。“是梓谦顾及我,总想着给我留脸,不愿以后你们在家里在外头站不住脚,所以他一直不许人提起这些事情。”
老人说完,沉默了顷刻,接着抬眼迎面,与此情此景下讶异惊诧,一脸惘然的小儿子双双对视了几秒。
二人虽不同的神情,但无一例外,皆已无颜再言……
***
郭季纵是被震了一惊,可好在他多接了张伯一个电话,知晓眼下重要的不是他爹和他弟弟,而是面前这个低垂着眼仍能明亮到摄人的严阁严总。
他怕再晚把人送回去半刻,那这一屋子的命,恐就都要赔干净进去了。
郭季赶来时实在走得急,一个自己的人也没有带,幸好小郭身边有两个小子是从他那里分过来的,此刻也正巧在场。
他向那两人悄么使了眼色,遂一把抻过严阁的手,雷厉风行健步如飞拉着人便小跑出了院子。
郭老与小儿子当下早已经顾不得旁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杵在库房里,回想过往数不尽的贻误和荒谬,长时不能自已。
郭季把严阁往车里一塞,一声招呼也来不及打,匆匆吩咐了几句,就让那车飞驰而去,照着原路折回了。
***
半路上,天忽然响了几声雷,不时细雨骤下,在未深的夜色中混着月光,织成一片片的银丝幔帐。
车子稍快驶进了梁宅外门,严阁让他们在离内院几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副驾上的小伙不明所以,转过身来对严阁说。“还是让我们送你进去吧,车上没有伞,走回去要淋湿的。”
严阁回首瞧了那二人一眼,遂开门下车,淡淡留下一句。
“快滚吧,等一会儿被人看见了,恐怕你们就走不了了。”
***
骤雨寒人,电闪雷鸣中很快就下大了起来,淙淙的雨点从天而降断无可断,将夜空冲刷洗净的彻底,悬在天地间,犹如一面无边水幕。
严阁身淋着雨,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进屋院。
院门半敞开着,桦树上的夜灯不甚明朗,而屋前没有廊檐的花岗岩砖地上,一人同与他被雨水淋透,冰冷的冲刷,在同一片天同一片乌云下,等着他回家。
严阁在茫茫烟雨之下,朦胧望见了那人转身,在看到他的那一时刻,那人疯了一般朝着他疾奔而来。
严阁的视线断断续续,他靠记忆面向那人的方向,艰难的微微一笑,随即眼前一黑,倒在了水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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