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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褚何必明知故问呢,这些时日, 山西两江的州郡属官入京, 递往你顾府的名帖相较于往年至少薄了三成, 其中原委,你我心知肚明。”
“不比你苏氏, 半数基业,你也真是舍得!”
把事情戳破,顾椿的嘴唇都急得发抖,他不明白, 这苏袛铭是疯了吗,为了那华而不实的首辅名分, 真值当耗尽苏氏百年底蕴?!
赵秉安骨子里就带着一股狼性,与他为伍无异与虎谋皮, 绝捡不着好儿, 苏袛铭如今这般不智,到最后怕不是一生辛劳终为他人做嫁衣。
苏燃紧随二人之后,这番对话悉数入耳。他嗤笑顾椿短视,祖父与赵秉安谋划的又岂止那区区首辅, 苏家历经世情冷暖, 早就明了文人相轻、同道互轧, 对江南诗风再无留恋,他们祖孙如今的所做所为可是在替家族谋求一条与国同寿的光明大道!
“顾阁老若真的将江南士族置于阖府老幼之上, 今日又何故来此?”
苏袛铭如今对虚名早就看淡,但仍是对顾椿虚伪的做派看不下去。明明小老儿也憋了一肚子火,明明也想对那些落井下石、背信弃义的江南同袍进行报复,为何就不能大方的承认。非要做出一副被赵明诚逼良为娼的弱妇姿态,真是白瞎了多长出来的二两肉……
顾椿眼看自己好容易糊上的一层薄面被老对手撕碎,霎时间恼羞成怒,手上的拐棍止不住的往石砖上戳。
“那也不能尽如了他的意!江南六道是咱们的根基所在,绝不能被他薅没了!”
“不至于,朝堂上尚有我等老叟坐镇,他走不到那一步,况乎,天恩寡寞,以皇帝惊忧多疑的脾性又怎会放任他一家独大,莫忘了,他今年尚不过弱冠之龄,皇帝可以和我们耗,但一定不敢与他赌!”
顾彦郴低头攥紧掌心,想抓住片刻之前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却被父亲忽然停下来的举动打断。
前方就是会客的园子,仙音渺渺,巍峨堂皇,虽未见其真容然已心驰神往。
传闻赵氏截了一脉护城河的分支引入府中,盘活了势眼,赵秉安自河南归来后就醉心水榭,三少爷投其所好,特调内廷的能工巧匠挖出了这潘岳湖,又于其上零星铺设了数道廊亭,彼此之间以竹色石栏相通,湖光水色,交相映衬,是京城新出的秘景,而今日,此园中汇集了大朔朝廷所有命脉,六部,九卿,乃至王孙公侯,这些人口口相传,平静的场面下早就因几位阁老的莅临而波涛汹涌……
苏袛铭与顾椿在岔口分别,他们无视左右,一步一步的走向那湖心小玉楼。
苏燃搀着祖父踽踽前行,行至一半,忽听闻背后大臣们的骚动,转头一看,就瞧见了面色不善的邵家伯侄,而仅仅只是对望一眼,苏燃便感觉如芒在背,他再一细瞧,那邵八的眼中确实淬着寒毒。
“既已下了手,这会儿何故又胆怯起来了。”
“祖父,我,我就是觉得咱们没有必要开罪邵八,他又没碍着我们苏家的计划……”
“愚昧浅陋。”
苏袛铭方才怼顾椿之时存下的三分利气在听到长孙这怯懦之语后荡然无存,天不佑他苏氏,留此子承家业,他这把老骨头何时才能安心闭眼。
“老夫且问你,岑家落马后谁得益最大,谁受害最重?”苏袛铭没有转头,一边在湖中漫步,一边疲惫指点。
“孙儿以为,陇西士族此次大洗牌,邵家损失最重,麾下大姓几乎丧尽;但要深究其里,好像也不算,毕竟岑家最要紧的东西已被邵八早早入手,这肉烂在一锅里,外人也没占到什么好处啊。”
“那你明白为何邵柏博这个竖子会对你怒目相视吗?”
“这,孙儿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苏燃挠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祖父为何突然决定打压邵氏亲旧,而且一动手就这么狠辣,可事后又对岑家的政治资源无动于衷,任由邵柏博全盘夺走,难道祖父是想通过扶持邵八,进而分化邵氏吗,可是邵柏据已经在家族斗争中落败,其余邵家诸子还有谁能是邵柏博的对手?
“唉……”苏袛铭长嗟一声,连摇头苦笑都提不起兴致。
“老夫铲除岑氏意在压制陇西崛起,是想拉开你与邵柏博之间的差距。”
苏燃呆若木鸡,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里面竟还有自己的缘故。
“世家门阀更迭,独江南六道傲视天下,皇室几代布局,仍不敌其势,如今真宗离朝,新帝昏聩,沈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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