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家人就在旁边,刘奋心里也闷得难受,他向着死去的人躬身弯下。
那些家人立马扶了他起来。
“大人,我们都知道的,雨中做工原本不易,何况是做水利的工程。我们当家的都是抱着必死的心来的,就是想着,就算自己死了,乡亲们能够活下来,也就算死得其所。大人不要愧疚,只要南州无事,他们就死的不冤。”
刘奋听见他们的话,心里的愧疚越发浓烈。他弯下身,“乡亲们呐,我刘奋定不辜负乡亲们的期望。”
寒霜在稍晚一些的时候又找到了他。
“大人——,修建堤坝在现在实在是逆天而行的事情,只要一天太阳不睁眼,堤坝就永远干不了,他们做的东西也都成了无用功。大人,为了一点无用功,抛弃那么多的性命,难道这就对了么?”
刘奋勃然大怒。
“寒霜!我体谅你是个小辈!所以对你多有忍让!什么叫抛弃!难道那些人死去了,我心里好受么!我心里也不好受,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死了,我却无能为力!我更难过!但是你自己想想你出的那是什么主意!炸毁堤坝!那么多的水倾盆之下,南州便会立刻危如累卵!”
“刘大人!如果控制炸开孔洞大小和位置,就不会损害百姓!”
刘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不,这个办法从来没有人试过,我不会拿整个南州的百姓冒险。”
“大人——”
寒霜叫住了转身要走的刘奋,“霜考察堤坝周围环境,发现有一条河谷常年无人使用,也根本没有人住,没有良田,没有人,是最好的炸洞放水的方法。大人尽可随霜去看一眼,再做决定。”
刘奋依然摇了摇头。
“寒霜,我说过了,我不会以整个南州为赌注,去赌一个大概的可能。加固是最稳妥的办法,而且工程明明已经开始修建,最忌朝令夕改。”
寒霜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刘奋全心全意为民着想,这份心思寒霜能够理解,也深为敬佩,但是这并不代表她赞同刘奋这样畏首畏尾的做法。何况堤坝已经危在旦夕,只要暴雨以来,堤坝溃堤,所造成的伤害只大不小。
她抿了抿唇,去往前来看望的家属那边,询问她们之后的打算。
三言两语之后,寒霜说道:“如果你们方便,倒是可以把家当都往高处迁一迁。”
那妇人悚然大惊,“怎么,堤坝堵不住,会溃堤么?”
寒霜连忙摆手,“不不不,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周围有人用怀疑的眼光看向她,“我们相信刘大人的话,也相信刘大人的法子,何况我们的相公都以自己的生命祭了堤坝,堤坝自然会保佑我们的。我不信你。”
寒霜站在原地,于是也不再说话了。
她心里的不安并没有减少,反而因为他们这样的态度愈演愈烈,但是这种不安根植在她的心里,根本不能为外人道。何况这些道理她说了也没多少人愿意信她。
因为她太年轻,所以做的事,说的话,都不免被烙上年轻的烙印,远没有刘奋那样被人信任。
而她一转过身,却又看见刘奋一脸怒气冲冲的看着她。
“刘大人——”
刘奋袖子一挥,指着她的鼻子不客气的骂道:“寒霜!你到底居心何在!今日才有人因为工程而殉职!你立马就说让百姓往高处迁徙!放在军队里,你这就是扰乱军心,明明一切顺利的事情,却因为你的话变得人心浮动,要是大家都没有这个心思修建堤坝,届时溃堤,你能承担的了责任么?”
那妇人还没离开,闻言赶紧说道:“大人放心!我们不会相信她的!”
刘奋向着她们拱了拱手,“还好有诸位乡亲们相信刘某。我们全心全力,把堤坝做起来!”
“是!”
周围的人异口同声,只有寒霜在这里面默然,一个字都没有说。
刘奋看了她一眼,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神态。
——还是太年轻了!什么话都说,完全不过脑子!
春风退后两步,低下头,也适当的保持了沉默。
而当天夜里,就在孙杨临时驻地的后面,有一只白鸽从树林里飞出,在雨中急速地向前飞去。
如果凑近了看,能看见鸽子的腿上绑着一个竹筒,上面印着一块玉珏的形状。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是为,明玉。
鸽子一路向北,最终飞回了京城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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