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止藏汝形也,且闭声息、气味,即猎犬亦不能察;其二为宵遁符,可瞬间转移百丈,以脱大难——然唯阴影无光处可用,切记;其三为苏息符,但有一口气息尚存,诸伤疾皆可瘳也——嗯,你可以当它大血瓶。”
张禄心说我杂七杂八的真是教你太多了……却也方便沟通。只是——“怎么就三张,未免太少了一点儿吧?怎么着也给我写个一千张出来啊。”
裴玄仁双眉一轩:“泼猴,当饭吃哪?没有,没有!”
于是张禄无奈之下,就只好揣着这三张粗陋的符箓下了山。他好歹也已经在中鼎上修行了整整三年啦,虽然尚未学过什么道法……更准确点儿来说,是没学过任何“神通”,但每日炼气养神,只觉四肢轻健,百病不生,脚力也比过去强了很多,顺着斜坡和山道一路狂奔,短短一个多时辰便来到了山脚之下。
略停脚步,喘一口长气,放眼望去,但见四周一片苍茫——已是仲秋,无边衰草,直连天际。
中鼎绝高,虽然真实海拔高度也就那么回事儿,终究位于中州低平之处,在普通人眼中看来,也跟华山、泰岳没有什么差别了——其实就张禄所知,泰山也并不怎么高,所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只不过周边全是矮个儿,这才鹤立鸡群罢了。中鼎之上,云雾缭绕,仰头望天,确实能够产生一种“手可摘星辰”的错觉;但也正因为雾气的遮蔽,在水平面上视线难以及远,所见唯有高天,难免“井蛙”之叹。
可等下了山就不一样了,原本应该是阡陌纵横,如今大概是遭了战乱,只见离离衰草,视野大为开阔。受其影响,张禄的心情也瞬间变得豪迈起来,精神为之一畅。
但这只是一个方面的感受,或许因为在山上“宅”的日子太久了,甫临红尘俗世,多少有点儿手足无措。张禄抬手一拍胸脯,为自己鼓气:你现在不是普通人啦,你一只脚已经迈入仙道,即便算不上天仙、地仙,那起码也是“世外高人”了,有什么可怕的?若是遭逢危难,大不了自己先“宵遁”,然后“苏息”,最后“隐身”逃走……
不过就理论上而言,应该还到不了那一步。他已经想好了,自己这便前往老家密县,先见见家人、亲眷,打听一下相关张貂的情况,然后隐身潜入,把长剑往张貂脖子上一架,便可开口审问。至于据说那张貂会妖术,他也预先有了准备,向裴玄仁请教过啦,相信就对方那种小角色,暂时封其妖法,应该并不为难。
当下观察将坠之红日,确定方向,一路即奔东北方向而去。景室山属于伏牛山脉,位于弘农郡的南部,距离雒阳大概是三百里。这条道儿平常不怎么好走,因为于路关卡众多——比方说什么陆浑关啊、伊阙关啊、大谷关啊——若无过所,即便他穿着郎官的服饰,也未必能够轻松过关。可是数年来河南地屡遭兵燹,关卡大多已经废弃啦,就算仍有兵丁驻守,盘查力度也未必会有多大,以自己目前的本领,大可趁夜偷过。
而且这会儿王允、吕布已经杀了董卓,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李傕、郭汜他们就该去围攻长安啊。只要李、郭一走,朱儁还没能快速补上空缺,这河南、弘农就彻底的无主之地,自可任意纵横……唉,那张貂不会也跟着李、郭跑西边儿去吧?大不了扑一个空,也不是自己的错儿,就当下山探亲、游历好了。
然而这世间之事有个通理:当你预设了多种变数,筹划了诸般对策,事情却往往会以最简单明了的方式呈现在你面前,使你所有努力全都付诸流水——不要误解,你还未必会成功,因为当你考虑无穷大的时候,往往会忽略直观真相;而当你把一切都设想得太过简单的时候,嘿嘿,因果率又会以极其非自然的方式反复扭曲,直到你精疲力竭……
这边张禄才刚下山,裴玄仁还在室内端坐,突然他面前虚空中产生出一道道的涟漪,随即一个身影从无到有,瞬间显现——那正是他的师兄、已成天仙的张坚张刺谒。
张坚一现身就问:“彼已下山耶?”裴玄仁反问道:“彼若不去,君何以来?”
张坚眨眨眼睛,淡淡一笑,随即屈膝在裴玄仁面前坐下,长长地喘了一口粗气,似乎无比地疲累。裴玄仁问他:“君游四海,以访有缘,得之几何?”张坚回答:“止三人耳。”
裴玄仁说我觉得你不必要再寻找了——“张伯爵来历诡奇,吾以为必应谶之人也。”
张坚说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不老靠谱的——“天道弥远,天意幽微,即吾等亦不可尽察也。唯其诡异莫名,或实非此世之人,则此世之谶,果可应之否?今彼下山,聊为一试耳,若试不中,奈何?”伸出右手食指来,朝上一指:“天上势窘,天公迫之急,吾故不得不穷尽九垓,以访应谶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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