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道域广阔繁荣,在这繁荣背后,它的成长的却是由尸骨和鲜血浇筑的。
无常海,混沌妖兽的诞生之地,也是道域神祇利剑所指的最后一个地方。
扬灵神君温柔贤惠,道域神祇有目共睹。
可他们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在千万年前,她是如何用手中长剑将敌人的头颅一颗颗砍下。她的凌厉狠辣,她的名号,让敌人愤恨,也让他们胆寒。
万年的战火将无常海烧成了血红。
只那最后一战,这位鬼将军站在无常海岸,第一次弃了手中长剑。
可怖的面具下,是她看不清的面容。但那妖异的鲜红铠甲里,分明是她亲手为他缝制的青衣。
她第一次明白不知所措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找了万年的兽王竟一直在她身边。
冰冷的长戟已经直指咽喉,她却再无半分力气躲闪。
迎着她呆愣的目光,那人摘下了面具,是熟悉的模样。
长戟飞速旋转,鲜血飘洒的景象里,她听见那颗头颅说着最好听的情话。
他说,她是他的神,唯一的神。
混沌得享安宁。
在那之后,无常海便是扬灵一生记忆的起点。此后千万年,她再也未曾踏足无常海一步。
天道之下,若然将妖兽赶尽杀绝,必是罪孽。除去兽王,是寻求安宁的最好办法。
谁也不知道兽王是怎样避过众神的眼睛混入了道域,也无人知晓他为何选择了自尽。
后来扬灵说,她在无常海里救过一个傻子。
她不愿扬灵再想那件事,忽然抬头朝祭台望去,笑道:“你看白玺也快醒了,过段时间我们在玉清殿闹上一闹,你看可好?”
“你那点小心思我能看不出来。明着给我们牵红线,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响着呢。”扬灵袖袍一甩,瘪嘴道,“我看啊,你干脆顶了闻世老儿的职,拿了他的姻缘簿子,给自己添上几笔算了。”
“好了好了,我不提了还不行吗。”太初四下望了望,“对了,天元去了何处?”
“去了下界,想必是知晓六界大全事关重大。不过他身为神尊,也是该行行护佑天地的责任了。”
“鬼域和冥界兹事体大,他下去帮衬帮衬也好。”
扬灵点头,转身隔着苍茫云海朝一片焦土的竹屋看去,低喃道:“他等了数万年,也是时候了。”
“你在那嘀咕什么?”太初听得不真切,凑近了问道。
“这人啊,一旦上了年纪便会有颇多感慨,改不了了。”扬灵拍了拍她的肩,笑道,“对了,下界三族局势紧张,若不加以制止,只怕旁生变故。那新任妖皇乃是你的挚友,两位一界之主也与你有故,由你出面调停自是再好不过。反正现下左右无事,不若你去下界看看。”
“您老可真会使唤人。”言语间太初已把手抽了开来,“我这忙活了半天,还想回我那星罗宫看看。再说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那三位一界之主身上汇聚的乃是三族万民的意愿,哪是一件容易的事。”
“纵使不易,也不能让他们干扰天道大势。如今怨气直逼道域,若是造成九幽危局,此般后果谁来承担?”
“下界混乱不堪,想是他们这些年过得太舒坦了。”向外走去的太初摆了摆手,“待到他们打得累了,打得烦了,自然会罢手。至于干扰天道,不是还有玄吾他们么。”
“解铃还须系铃人。”扬灵苦笑道,对她颇有些无奈,“太初,你便不觉得,这是你一手促成的吗?”
稳若泰山的步伐终于停了下来。
“这同我有何干系?”
“很多事是不需要用眼睛去看的。眼睛有时会困住我们,你越挣扎,便困你越紧。可心不会,它会带着我们找到真相。”扬灵笑着朝她走去,“往前的那些时候,我一直在想一辈子到底有多长。等到后来才发现,一辈子也只是那么一瞬。心死了,活着的人便也死了。”
前方的人影静静而立,并没有要搭腔的意思。
“能抓住就别再放过了。即便那个人在下界决绝无义,可比起道域千万年的朝夕相伴,在我看来,也没有什么所谓……”
“打住。”太初转过身,双手交叉放在眼前,“神灵寿元悠久,我当年那个年纪也不过是个女娃娃,有些个女儿心事也属正常,左右不过多了憧憬罢了。你要让我现在同别人在一处,我还真学不来。再说了,你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岂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罢了罢了。”扬灵应了一声,见她转身,微微蹙眉,“归墟?”
“我想去看看洛泽她们。”太初点头,步履未缓的消失在了落道谷。
扬灵没有跟上去,反而怔在了原地。目光自那片焦土掠过,眺望着远处苍茫的虚空。
在落道谷的正面,目光无法触及的世界,便是道域神祇的埋骨之地。当年太初布下大阵,洛泽等人便是在那里陨落。太初一醒来便往归墟去,想来也是对洛泽之死始终难安。
只是太初,若是上渊也不在了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