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子黑白不明的,牵扯的局势又大,若能用好,西夏百年基业一朝倾也是可能的,这么大的赌局,怎么说也该是福祸相依的像。”
江秋寒点了点头,有些郑重说道:“这话不假,富贵险中求,没想到温声吞气的纳兰天下这会都能沉住气。”
谢长亭嘿嘿一笑:“人嘛,都是有赌徒兴致,你还别说,如果西夏不是陈铮当家,这步棋我还真当做是纳兰天下的自弹自唱,用那小子跟东越亡臣斗个你死我活,嘿,无论结果,他都直接一网打尽了。”
江秋寒斟酌一会,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笑着说道:“然后你在这时候插上一脚,事态扩大,让纳兰天下自顾不暇,西夏这水就真的浑了。”
谢长亭看了眼棋盘,冷哼一声说道:“水不浑,怎么下手摸鱼?”
江秋寒想到了什么,抚掌大笑,打趣说道:“二十年前你杀了徐暄,没想到二十年后,你反而要去救他的子嗣,有趣,有趣。”
谢长亭从棋笥里夹出一粒黑子,也不看他,径直落了下去,“东越亡国的清流想这小子死在他们前头,纳兰天下是想这小子跟那群亡国清流一起死,我谢长亭只是想让这小子再多活个一年半载,死在纳兰天下后头,无所谓救还是不救,帮他拦上一会勾命无常而已。谢某可没那么好心,还给自己找不快活。”
江秋寒听言哈哈大笑,知道谢长亭含沙射影提的是当年自己将北宋妃子偷了出来的风流韵事,后来没少因为这事被北齐的御史弹劾,喧嚣尘上的,只是都被谢长亭给压了下去,时而久之,不了了之。
江秋寒环望了一眼四下,院子还行,但要和他的比起来就是真的有点寒舍的味道。朝着谢长亭眨了眨眼睛,笑道:“要不我打发几个扫地仆人,或者温香女婢给你,不然这堂堂开封长史的府邸也太寒酸了点。”
谢长亭摆摆手说道:“别介,院子小,不像江别驾那么财大气粗,可养不起别驾府上那些人。”
这一番小小插科打诨之后,气氛轻松不少。
江秋寒笑了笑又转回正题说道:“探子说刘公公已经身死,卫家这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还差一个方家,你打算怎么办?”
谢长亭摊开手说道:“方家到时候让吴老爷子去挡挡,方家有一两个没出世的大宗师,吴家也有几个客卿,再不济……”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顿了顿,缄默不言。
江秋寒知道他的意思,也是笑笑,北齐士子少,豪迈喝酒的刀客剑客可不少,像北齐西夏这种跟着辽金接壤的地带,向来有些尚武遗风,好斗成性,动不动生死各安天命,而且北齐丰州的吴家,铸造技术精湛,登峰造极,天下名剑几近半成出自吴家的藏剑冢,排名前十的名剑更有七把是出自藏剑冢,也正是基于吴家,那些个剑道上有些成就名声的大侠都想着到吴家找一把自己的佩剑。
虽然不及西蜀道卫家带领出来的蔚然成风,能让这些心比天高的剑客承上一份不大不小的香火情也算是一门手段。
江秋寒想了想,这事总归是火中取栗,自己作为北齐的别驾,倘若一子之差,也难辞其咎,叹了口气正中谢长亭下怀说道:“西夏庙堂上的暗子你先别动,到时候可能有些妙用。如今刘公公身死,西夏也该要有个能主持大局的,毕竟这事的火候是个关键,就像谢老弟你说的,他死的太早对北齐来说不好,死得太晚一样对北齐不利。”
江秋寒站起身,看了眼平分秋色的棋局,将坛中将尽的美酒倒在酒碟上,一饮而尽,看着外面阴沉的天,平静说道:“平白喝了你一碗酒,似乎也该干点事。对了,你把那个带刀的统领安排给我,我见过他几次,好像对西蜀道有点熟,然后随便给我几个人,我去西夏看看,无论这一子是谁下的,我替你接了。
只不过西夏庙堂那点事,一直是你在把关,到时候也是,我依旧不闻不问,你自己看好。”
江秋寒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想到什么,转过身子,朝着谢长亭一笑,“记得别忘了把春秋剑匣的事跟吴家老祖宗说说。老家伙对当年那事有怨念的很。”
谢长亭负手看着江秋寒离去,等到瞧不见身影之后,这才转身进屋,拈起颗白子落在棋盘上,原本平分秋色的局面瞬间逆转,白子势大,大龙可成。
带着滑稽青帽的老奴过来,弓着身子说道:“先生,天寒了,小心身子。”
谢长亭呼出口白气,用手摸了摸摆在桌子上的文竹,点了点头吩咐说道:“老宋,往我屋子再放几坛酒。晚上喝点就好了。”
老奴还想说什么,见到谢长亭伸手制止,轻轻叹息一声,应承下来。
有些东西,其实过犹不及,比如。
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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