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许以来,郭嘉经常称病不出,他倒是一次也未见过。可不知为何,从荀彧的话里,他竟感受到了一种微妙——似乎他和郭嘉之间,有什么奇异的关联。
祁寒一脚已经迈出门外,忽然听到廊中传来熟悉的声音,他足步一顿,登时心头猛跳。
果然,便听哐哐啷啷的甲胄摩擦声起,来人脚步带风,飒踏急促,转过廊庑,露出一张风尘仆仆的脸来,眉宇间尚带了一丝怒色,正是朱灵。
祁寒暗暗握紧了拳头。
“……啐!什么武卫将军,不过一个禁卫军的小头目,也敢如此跋扈!瞧那一双贼眼,都生到头顶去了!我也是个讨寇校尉,来见世子,竟然也要搜身……”
朱灵嘟哝着边骂边走,不妨正与门槛处的祁寒打了个照面,顿时瞪大了眼,吞吐道,“世,世子……”赶紧拱手抱拳见了个大礼。
祁寒朝他点点头,折身回房,朱灵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落座之后,祁寒上下打量,见朱灵神色狼狈,眼眶下两个大大的乌青,周身甲衣破损,满是血腥风尘之气,不由神情微变:“你遇上了什么?莫非是没有听从我的吩咐,率军阻拦刘备?”
朱灵立刻摇头解释:“末将怎敢不听世子的话!世子料事如神,斥候传来袁术死讯之后,我等核实了一番正要回兵,刘备却突然提出要率兵独自离开,还美其名曰往汝南一探虚实……我自是从善如流,立刻放了他走,谁知副将路招竟然不听命令,调动了他麾下全部人马,趁夜追击而去……我恐他有失,只得随后跟着。追到半途,却见两边早已交过手了,各自损失惨重,副将路招被关羽一刀斩落马下!”
祁寒闻言眉心一跳,低头饮了一口茶水。
“我见路招死了,徒留无益,便要离开。刘备这厮还快马赶来送我呢,”朱灵嗤了一声,“他涕泪交纵,再三朝我道谢,又赞我通达情理,说那路招没安好心,欲加害他们,不得已才自保而杀之。我只好同他假惺惺客套一阵,这才领了军队撤退……”
朱灵说完,忽见祁寒抬起头来,眼神有些凝滞:“文博(朱灵)……我那日见你之事,你可有泄露出去?”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面色显得有些苍白。
朱灵将头摇得拨浪鼓也似:“怎么会?!世子你叮嘱我切莫外泄,我是绝不可能对外人提及的。”
祁寒手指抵唇,道:“……我父亲明显已知悉了此事。”
朱灵也不笨,仔细一想,登时明白了过来:“原来那路招早早就得了丞相的密令?!怪不得……他竟会突然违拗我的军令。”
“不只如此,”祁寒眉心微皱,“你不熟军务,粮草结营一应事宜全都交予路招。或许他手下人马并不止五千之数,更或许……还有真正主事的武将藏在他军中,但你并不知晓。”
曹操生性多疑,虽然不疑刘备,但为防患于未然,他必定不止安排路招一人。
朱灵思忖一阵,登时恍然道:“是了!怪不得我见刘备手底的五千人马也所剩无几,原来竟是大打了一场,吃了暗亏!那关羽和张飞二人神色间也颇为疲惫,只怕在路招之外,还有其他猛将,与之恶战了一场,这才两败俱伤……”
“此事容后再说。”祁寒紧皱眉头,朝朱灵摆手,示意他噤声,
他此时心乱如麻,所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
曹操既已知悉他安排朱灵不要阻拦刘备,便说明当日的对话已经泄露……那他托付朱灵的第二件事,岂不也早已暴露在了曹操面前?!
祁寒想起这几日,曹操看向自己时那种深藏不露、似笑非笑的眼神,只觉背脊发凉,说不出的震惊与惶恐。
他左思右想,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忽然抬起头,朝房顶看去——瓦当之上,站不得人。
朱灵顺着他的视线,也把房梁和屋栉好一番打量,尔后便见祁寒豁然起身,走到了窗边,双手巴着石台,屈身向下掀开了一小片芭蕉——
一个小黄门在蕉叶底下惊愕地抬头,正与祁寒的视线对上。他细小的瞳孔瞬间急剧收缩,讷然瞪着祁寒,显然受惊不小。祁寒拧起了眉峰,在他那蜷曲得几乎与石墙融为一体的身形上扫过,暗叹这人偷听墙角的专业程度——他今日在闻檀阁已待了半日,这小黄门竟然连呼吸声也不闻半缕,更无半点衣衫窸窣之声,足见其已经藏了不知多久,或许连指尖都没有挪动过,忍耐力简直堪比东瀛的忍者。
那小黄门吓得肝儿碎,猛然间蹦起来,额头在窗台上磕了个大青包,也顾不得疼痛,兔子似的跑走了。
“……这贼阉人,我还待跳下去捏碎了他呢!”朱灵气得不轻,望着那小黄门扭捏逃跑的背影,狠啐了一口。心头却想:“进门时要搜身,窗子底竖子听。唉,原来传言非虚,世子当真失了丞相的宠信了……”
至此,那天的谈话如何泄露,已是不言而喻。
人跑远了,祁寒才面色发白地回过头来:“你去过下邳了?后来如何?我给你的信呢?”
曹操既知道他要联络赵云,绝不可能不加以利用……他最怕朱灵处理不当,此刻已经给赵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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