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笑话!人在我的手中,你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讲条件!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下一刻他身上会不会多个血窟窿。”
他不知这臭小子从哪里找来这么厉害的帮手,但见此人右手还缠着血条,方才使刀的时候却毫无顿滞,可见了得。
如今几人相对而峙,这人白袍上血迹斑斑,好似浴血,眼中的狠戾和杀意毕现,仿佛下一刻就要取他首级。
他握着岳渊这个筹码,怎么可能轻易放掉?
李檀不知畏惧地走上前,燕行天急得大喊:“小心!”
可李檀的脚步未顿,一步一步靠近岳渊,岳渊怕得浑身颤抖,惊惧交加,李檀轻声说:“别怕。阿渊...别怕...”
岳渊明知道李檀这般举动,只会惹怒贼人,可凛风卷来李檀这静静的一声,岳渊惊恐不已的心竟莫名地安下几分,真不觉得害怕了。
“你!你别过来——”
这人怕急了,见李檀走得越来越近,狠心咬牙拿刀向岳渊的头顶劈去!
岳渊闭紧眼睛,电光火石间只觉自己猛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如同跌入暖春的风,吹散冬季最后的浮冰,风中还熏着淡淡的不知名的香气。
关关溅上半脸的鲜血,滚烫而黏腻,惊得他浑身一颤,脑子一片空白。两声闷响过后,关关脱开了钳制,软软地跌倒在地上。
两人眉心正中皆钉入一枚寒光毕现的飞刀。
燕行天收回手,心脏似乎要跳出胸膛似的,静静的风吹过,只闻见风中掺着咚咚的心跳声。
他长呼一口气,赶忙上前跪在李檀面前,激动地看向他大氅下的孩子:“侯爷,是岳渊!真得是他么!...是,是,不会错,这样有骨气的小子,一定是岳先生才能教出来的孩子...!像,现在想想,他跟岳先生长得真像,怪不得我第一眼见他就觉得面善。”
燕行天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定是岳先生在天有灵,冥冥中护佑着岳小公子,将他送到我们跟前来啦!”
岳渊眼皮沉得有些睁不开,胳膊上的痛更为剧烈,疼得他哼了几声。李檀的手陡然一松,连忙问道:“你怎么样了?”
岳渊脸上毫无血色,但他睁眼就看见李檀的脸上溅着血液,他头晕眼花,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谁的血,只本能地拉着李檀,问道:“恩公,你受伤了吗?你...你疼吗...?”
李檀将他搂在怀中,苍白的唇不断地颤抖着,手愈收愈紧:“我不疼。”
“那就...那就好...好累,想困觉...”
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低。
天还很冷,李檀就像抱着一块冷硬的石头似的抱岳渊,这孩子的躯体冷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他拿脸贴了贴岳渊冰冷的额头:“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在房间里好几日,关关才得幸叫燕行云拎出门来,说是岳渊要见他。他还记得那日燕行云杀人的模样,颤颤巍巍,燕行天说什么他都答应着,不敢有半分违逆。
岳渊看见跟在燕行天的关关,惊喜喊道:“关关!”
直至看到熟人,关关才醒过神,也不管燕行天,连忙跑到床边去:“岳渊!”
燕行天打声招呼就退下了,让两个小孩子待一起顽。岳渊让关关跟他一起到床上,两人对膝而坐。岳渊问他:“你去哪儿了?”
关关说:“我就在西边的院子里。岳渊,这里的人你都认识么?我听恩公说,你是他老师的儿子...原来你爹是官老爷。”
岳渊摇头否认:“我不认得。我爹也不是官老爷...”
“那他怎么会成为神威侯的老师?”
“神威侯?”岳渊惊了惊眼睛,“神威侯是谁?”
关关问:“是李恩公啊!他没同你说?”
岳渊说:“没有。”想了想,岳渊又得意起来,兀自嘟囔着说:“我爹真厉害,居然是侯爷的老师。”
关关默了一会儿,同岳渊躺到一边,倚着软软的靠枕,望着绣花床顶,叹气道:“那你以后就要享福了。”
关关想到自己刚刚跟在燕行云身后,差点走迷了路,又说:“你知不知道,我见这里下人穿得衣裳,似乎都比韩爷穿得好,这个宅院不知道比韩爷的院子大多少。侯爷就是...连县令都会怕、韩爷也怕的人,韩爷就是你口里的地头蛇,侯爷就是龙,飞在天上的龙。”
说到这里,关关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岳渊,说:“还有,他不像韩爷那么凶巴巴的,又那样厉害!”
岳渊想起李檀执刀的模样,一袭白袍如同神兵天降,李檀的容颜仿佛即在眼前,这般想着心中不禁涌上一股热流。
两个人躺了一会儿,岳渊问关关:“李檀说以后让我跟着他,一直等到我爹来接我。那你呢?你以后想去哪里?”
关关说:“我也不知道。”
岳渊想起关关的爹娘,关关是被他爹娘卖到黎州兰城来的。
关关老家是在永州,当时他们家境苦寒,一家七口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他爹娘无奈之下只能将老幺关关卖到兰城作奴。前些年关关的主人家死了,关关被赶了出来。他也没有盘缠回家,索性就在兰城乞讨度日了。
岳渊说:“我求李檀,让他将你送回永州去找你爹娘,好不好?”
关关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定定看向岳渊:“真的?”
岳渊抿了抿唇,坚定地点头:“恩。若他不应也没关系,我找个书坊抄书,你去当个脚夫给人跑腿儿,等攒够了盘缠,我就陪你一起回永州找你爹娘。等将你送回去,我再回来找我爹。”
关关笑了,对岳渊说:“谢谢你,岳渊。”
“我们是兄弟,不说这种话。”
晚上黎州下了半月的零星小雪终是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下人在前提着风灯引路,李檀执着纸伞,缓步走向岳渊的居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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