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李檀今日回来得早,岳渊晚归,远远看见李檀立在流光树影下,笑嘻嘻地挥了挥手,赶忙迎上去,讨好似的说:“李檀,你猜我给你带了甚么?”
关饮江见李檀温着眉眼,低低打量着岳渊手中的物件,弯了眼睛,显然已知答案,却还在疑惑地问着:“哦?我猜不出来。”
“你来。我给你瞧。”岳渊牵住李檀的手,带着他往后园走去。
关饮江隐在夜色当中,慢慢抿起嘴唇,握着拳,怔然片刻,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们兄弟永远不分开。
当初关饮江信誓旦旦地说过这样的话,是他觉得...他和岳渊是一样的人。
可怎么会是一样的呢?他与岳渊有着云泥之别。
岳怀敬是神威侯的老师,岳渊在神威侯府,无一下人不敬着他,当他是主子,就连李老夫人和陈月都拿岳渊当家人看。更别提李檀...关饮江以前从不觉世上会有人掏心掏肺对别人好,可李檀待岳渊就是这般。
挂着神威侯府的牌子,到了街上,任谁都会对岳渊敬重一分。而他关饮江算什么......?
正如徐世弘所说,他不过就是岳渊身边的一条狗。
关饮江曾独自撑过无数个难熬的晚上,如今这个晚上也不例外。腿骨剧痛让他回忆起上次练武时转筋的痛楚。
他因习武过度,累得腿肚子打颤,抬腿上台阶的时候,贯穿腿骨的筋络好似叫人生拉硬扯住一般,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疼得他恨不得即刻昏死过去,却也无可奈何。
周日疲累的憋屈伴着眼泪全部涌出来,大颗大颗的眼泪往外掉,疼得他放声大哭。
那天正好岳渊和关饮江一起习剑,李檀在侧指点。见关饮江抽筋,几时都不见还转,岳渊手足无措。却是李檀皱着眉,蹲下/身半跪在关饮江面前,褪去他的鞋袜,按住小腿,握着脚,扳住他的脚趾。
习武时大汗淋漓,鞋袜早已浸了半湿,脱下来带着一阵阵刺鼻的闷臭,连关饮江自己都觉得难闻,一时羞愧不已,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哪里还在乎这片刻的疼痛?
可那只藕白的手紧紧地握住他的脚,盛着月光星光的眼睛注视着他的表情,直到看见关饮江有半分好转,才缓缓松开。
李檀说:“以后撑不住了,便要说。听到没有?”
训斥的话,却如同暖春潭水缓缓淌过关饮江的心头,又凉又温,叫他怔了眼,只晓得点头。
关饮江躺在床上,挨着全身的剧痛,低囔囔地喊了句:“我疼。”
蓦地,眼泪从眼眶中涌出来,关饮江抚上眼睛,掌心一片润湿,再喊着:“我疼...好疼......疼......”
如今他说了,可没有人会应他,没有人会安慰他。
他摸索着,从枕芯中掏出一张纸,上头的字行云流水,转锋勾月,写着“关饮江”三个字。
关饮江抹了一把泪,视线再度清晰起来,将这三个字看了又看,再小心翼翼地折好,贴在心口处。
他曾经在无数个难熬的夜晚肖想过——倘若、倘若他不是关饮江,而是岳渊,那该有多好。
关关的病好利索的当日,下人给岳渊开了门。两个孩子在房中说了半晌的话。
岳渊听关关说李檀愿意将他留下,开心得不得了。他安慰关关说不必再为家人的事情伤心,以后他们兄弟二人跟在李檀身边,就是一家人,互相照应,日子总会一天天好过起来。
之前关关孤苦无依,难过良久,就算李檀开口将他留下,他还是觉得惴惴不安。如今听岳渊说这一番劝慰的话,心中悬着的石头才算真正放下。
岳渊说:“那你随我去见李檀,我请他叫我们俩同住,不让你一个人在西苑住着了。”
一提要见李檀,关关还是有些惊惧谨慎,但见岳渊那般高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李檀正在书房当中看一些信件,燕行天与燕秀秀立在一侧,静默以待。
李檀看着信件的眼睛忽然弯起来,燕秀秀心细看见,问道:“可是有什么好事了?”
燕行天瞪了一眼燕秀秀,燕秀秀乖乖闭上嘴。待李檀全部看完,燕行天才问道:“江芷那边传来了什么消息?”
李檀合上书信,默然不答,弯着的眼睛流露出喜悦,叫人看怔了片刻。
李檀转而说道:“凤阳关战事吃紧的时候,军队辎重供应不住,越国大军趁机围困凤阳关,切断我军粮道。我回朝之后,言明要查清是何人在军辎供应当中渎职,险些害我们虎威军全军覆没,可圣上封了我神威侯,却只字不提军辎一事。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燕行天想了想,继而摇摇头,默不作声。
燕秀秀轻哼一声,瞥了眼燕行天,道:“按常理来说,边境交火时,军粮是从就近的几个州征上来,而离凤阳关最近的罗州郡、南州郡、鹤州郡三个府郡,表面上是皇帝老子疆土,实则是在淮王公在称大王。此事若问责,皇帝就要来问淮王公的责。”
最快小说阅读 bQg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