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被捕【三合一】

注视着儿子的眼睛，被这个孩子眼里的固执打败；“好，我会以待客之道对待她，并且取消十日后的诸神审判。”

    然而，令他没有料到的是，这个孩子，远比他想得还要固执。

    洛基说：“不，她要接受诸神审判，要接受所有的质询。”

    他的声音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我不希望，我的客人，被阿斯加的人们当做是窃贼的同伙永远的怀疑，更不希望有任何人认为，她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得到了纵容。”

    “但是，如果审判证实她与盗窃无关，身为阿斯加公正的王，我希望您能为自己向她身上加诸的无端罪名向她道歉。”

    奥丁原本还可以靠着对这个儿子的溺爱对他容忍，然而听到他要求自己道歉的时候，整个人猛地站起，一瞬间暴怒席卷了他，怒道：“阿斯加的王永不道歉！”

    “洛基，这是你应该对父亲说的话吗！”

    “你听着，我绝不会为了对我儿子的纵容，而对一个窃贼道歉！”

    洛基上前一步：“我说了，她与盗窃无关！”

    奥丁怒喝道：“但是这个不速之客，协助盗贼越狱！她是破坏了阿斯加律法的人，你不明白吗！”

    洛基皱眉：“是您将无罪之人关入监狱在先！”

    争执之声戛然而止，洛基猛地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竟然要求那个固执的父亲道歉。身为众神之父，主宰神域，他绝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了。

    即便是他早就明白他已经做错，也绝不会承认。

    一个固执而又骄傲的王，怎么可能认错？

    他眼中的神色黯淡了，意识到了自己的僭越，后退一步，恭顺地站着：“是我僭越了，父亲。”

    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沉默地退了下去，并没有像他的哥哥那样带领守卫进行搜查，而是直接离开了喧嚣的大殿。

    奥丁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遥遥地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他那个眼神的含义。

    我对你很失望，父亲。

    仿佛这样的失望并不是因这个冲突而起，而是如同一道藩篱一般横在两个人中间，不可逾越。

    他是什么时候长得这样高的？

    那个乖巧听话的孩子，是什么时候离他如此地遥远？

    又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一个阴沉冷淡的少年？

    3.

    黎明将至，白昼泼洒而至。

    从大殿离开之后，洛基开始想着去给那个家伙找点吃的。对于一个王子来说，食物倒是好找得很，但是在阿斯加的王宫之中找一块糖，实在是有点难为他。

    看着远处渐明的天色，洛基离开了正在搜查中的王宫，借了一匹马，去阿斯加的集市之中才找到了卖糖果的地方，他看着那些造型颇为难看的糖果，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跟老爹吵完架以后还特意来买这种丑了吧唧的东西。

    拿起集市上那种看起来极为难看的东西品尝了一口，一种甜腻的味道自舌尖蔓延，他看着那些拿着糖果争相追逐的孩童，心想只有小孩子才会吃这种东西。

    不过，以凡人那如蜉蝣一般短暂的生命而言，或许那生命的长度还远不及那些阿斯加神域之中的孩童。

    一朵花开败的短暂时间啊。

    想着，买了丑陋的糖果，纵马离去。

    回到阿斯加之后，他寻了几个人打听，确认这次大规模的搜索既没有找到卡洛斯，也没有找到阿比盖尔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怀抱着那包沉重的糖，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然而，刚刚走到自己的门前，就看见门口站着的重重守卫。洛基猛地紧绷起来，心里如同被揪紧了一般，紧张地提心吊胆走进了屋子，却发现那扇被伪装成墙壁的门依旧如故，没有受到任何破坏。

    站在门口的守卫对着他微微躬身行礼：“王后已经等您多时了，殿下。”

    他没有回答，迅速走了进去，却发现屋子里的一切没什么变化，甚至依旧灰暗着，只有屋子的尽头亮着熹微的烛火。

    洛基快步走了过去，看见弗丽嘉优雅地坐在一边，正微笑着看着书柜。

    或者说，是坐在书柜格子里的某个身影。

    洛基差点没被她气死——让她紧急时候躲进去，不会一直躲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不出来了吧？

    他赶紧走过去，果然发现阿比盖尔正一脸无辜缩在那个格子里，且理直气壮地看他，那意思大概是——

    我又不知道她是好人还是坏人。

    她就跟小兽占了窝一样，坐在里面不出来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一块格子简直就像是给她量身打造的一般，坐进去简直完美贴合，估计不但不挤，看她那样子还舒服得很。

    阿比盖尔悠然地坐在格子里，手里捧着一个面包正悠然地啃着，样子浑像一只磨牙的仓鼠。

    洛基看她的态度，大概没有和弗丽嘉起冲突，于是清了清嗓子，介绍：“母亲，这个是阿比盖尔。”

    然后，颇有些头疼地跟专注啃面包的阿比盖尔介绍：“阿比盖尔，这是我母亲。”

    阿比盖尔十分恭敬地对着弗丽嘉垂下头，呜呜咽咽发了几声不像样的声音出来，似乎是在问好。

    洛基差点没被她气死，等着她和母亲问好，然而弗丽嘉却忙道：“我倒是应该和这个小姑娘道歉，最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她是哑巴，还逼着她说话，真是……”

    洛基愕然了。

    然而，看着母亲伸手爱怜地抚着阿比盖尔的头发，满脸歉意地呢喃：“这么年轻的孩子，真是太可惜了……”

    洛基：“……”

    这个伶牙俐齿的家伙是哑巴？

    ……什么时候的事？

    阿比盖尔被王后摸了脸，颇为乖巧地侧过头，孩子似的在上面蹭了蹭以示亲昵。

    洛基：“……”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的？

    还有你不是要等我给你带糖吃吗？就这么吃我母亲给的面包吃饱了？

    显然，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弗丽嘉和阿比盖尔相处得极好，此刻这丫头的脑袋正歪在弗丽嘉肩膀上靠着，浑然一副撒娇的模样，吃东西吃得很开心。

    弗丽嘉还高兴地将手里的一条链子展开来给他看：“看，阿比盖尔还送了我一个礼物呢！”

    洛基：“……”

    他颇为怀疑地看向阿比盖尔，用眼神质问着：我不在的时候，你到底对我母亲做了什么？

    阿比盖尔没有鸟他，很专注地继续啃着面包。

    他转头看向弗丽嘉手里那个小玩意，是一个银质的项链，上面挂着一个做成十字架模样的小小的哨子，之前一直戴在阿比盖尔的脖子上。

    弗丽嘉低头看了一会儿那个哨子，忽然道：“啊，这个是不是你的宝贝啊？因为你不能说话，所以紧急时刻都吹这个哨子？”

    阿比盖尔点点头，一副‘我把最珍贵的宝贝送你啦’的慷慨神情，继续啃着她的面包。

    洛基伸手扶住了还在发痛的额头，明白过来母亲似乎已经对‘阿比盖尔是个哑巴’这件事深信不疑并且极度同情了。

    他又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尴尬地笑着：“母亲是怎么发现她的？”

    弗丽嘉伸手抚了抚阿比盖尔的头发，说道：“我是你母亲，你的那些术法不还是我教你的，当然能找到她。但是话又说回来，你把这个女孩儿带回来，确实是违反了规定，你打算怎么办？”

    洛基想要辩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专注啃面包的阿比盖尔抬起头看来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洛基忙道：“她是我意外认识的朋友。之所以带她来阿斯加……是因为她得了一种怪病，嗓子不能发声了，而且地球的医术有局限，我想带她来阿斯加试试，如果能治好，我就送她回去。”

    阿比盖尔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啃她的面包去了。

    洛基看着她已经几乎把那个面包吃完了，有点怕她就这么吃饱了，将怀里买的一兜子糖塞到阿比盖尔怀里去。

    弗丽嘉显然对他的回答极为满意：“真的只是朋友？”

    洛基保持着微笑，重复：“只是朋友。”

    弗丽嘉放下心来，问道：“那你有没有打算？你已经惹怒了你的父亲了，不能再让他对你失望。我会给他解释你的善意，但是阿斯加不能长久地收留她，你要做好送她离开的准备。”

    洛基颔首：“十日之后她会接受诸神审判，审判无罪之后，等她被治好我就送她走。”

    这时候，一边的阿比盖尔打开了洛基递给她的那包糖，显然被里面糖果的丑陋程度吓了一跳，伸手捻起一块黄不黄白不白的方形糖块，颇为为难地看着。

    洛基和母亲说话之余，挤出一丝笑来给阿比盖尔：“特意，给你买来的。”

    阿比盖尔艰难地看着那块糖，做出甘之如饴的神情，吞了下去。

    洛基送母亲离开，不忘回头看阿比盖尔，却发现自己一转身的瞬间她就把嘴里的糖给吐了出来，并且极为迅速地藏进了手心里，恋恋不舍地继续啃面包去了。

    忍住发怒的冲动，他回过神，送母亲离开。

    弗丽嘉伴着他走到了屋子外面的长廊之中，优雅地站立着，抬起美丽的眼睛望着已经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儿子，笑道：“你还真以为我没发现她其实不是哑巴？”

    洛基无奈道：“让母亲见笑了。”

    弗丽嘉缓缓道：“我倒是喜欢她的聪明。我告知她我是阿斯加的王后，她既不相信也不怀疑，态度始终不卑不亢，况且，她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便索性不说，这也是好事。”

    “所以，我并不因她试图骗我而生气。但是，你要答应我，在合适的时机，把她送走，知道了吗？”

    洛基顺从地颔首：“让母亲见笑了。”

    弗丽嘉轻声道：“凡人的生命不过数十载，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她如今正当年轻貌美，不过短短十载便会老去，不过是一支花开败的时间。”

    “所以，身为强大的神明，我要你向我保证，绝不在她身上浪费不该的感情。”

    洛基不在意地笑了起来：“是是是，我保证。”

    送走了母亲之后，他无奈地回过身去，准备看看那家伙到底有没有真的在好好吃糖。

    然而，他转身回去的时候，却看见阿比盖尔趴在桌子旁边，肩膀一抖一抖的，似乎正在埋首哭泣。

    茫然地看了一阵之后，洛基大步向前，走到了那家伙的身边，却发现她全身绷紧了力气，竖起了一只手指，指尖开出了一朵鲜红的玫瑰。

    但是，在尽了全力之后，那朵玫瑰转瞬之间便凋谢了。

    他来时无声无息，此刻被那朵花震惊了，猛地开口道：“这是——”

    阿比盖尔被吓了一跳，手掌中迅速生长出带刺的荆棘，直冲洛基面颊！

    然而，这枯黄的荆棘似乎没什么力道，还没碰到他就化作飞灰了。

    洛基沉默了好久，才开口道：“我以为你是人类。”

    阿比盖尔趴在桌子上耸了耸肩：“变种。”

    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词，洛基茫然地望着她：“什么？”

    阿比盖尔试图再从指间生长出什么来，然而却完全没有力气了，只好无力地耸肩：“变种人。就是……不是人类的，人类。”

    “简单来说就是，被普通人类追杀并被人恐惧着的异类吧。”

    她说着，继续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手：“你还记得我来之前试图带我走的那个人吧？他给我注射三支抑制剂，汉克和我说这是致死的剂量，但是我竟然活下来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关键是照常理来说，三天后这三支药的药效就会消失了，那时候我得及时离开，不然会给你带来麻烦。”

    洛基看着她的指尖又一次窜出一朵小小的野花，愣了片刻之后，问：“那个人要杀你？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急着回去？”

    阿比盖尔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力量又一次消失，那朵花再度凋零。她无奈地耸了耸肩，自言自语：“可能是因为，他是我父亲吧。”

    声音里，带着轻轻的落寞。

    凋谢的花朵并没有留下灰尘，但是一缕残香余存，在鼻尖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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