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世界还是。
更可怕的是,第一个世界虽然没有空调,电扇,但是衣服穿的少,还可以光着膀子,打赤脚走路,第二个世界……
黄单看看自己这一身,哎。
下人们都没贴身跟着,主子的话,他们不能听,万一听见了,那会很煎熬,因为这世上最难的事,就是封住自己的嘴巴。
叶蓝穿的是件浅紫色绣花的旗袍,开叉部位不高不低,裙摆里是两截白皙修长的腿,她刚从一场宴会上跑出来,觉得没劲透了,“宋望,你向往爱情吗?”
黄单说,“向往。”
叶蓝微怔,她噗嗤笑出声,“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直白的时候,以前我问你,你跟我扯什么大道理,还是现在好。”
黄单在原主的记忆里翻到有关叶蓝的片段。
原主是单恋,叶蓝心里有喜欢的人,确切来说,她也不知道是谁,就是一个背影,说是当年她在骑楼下玩,楼突然塌下来,有个人把她救了,她只看到一个背影,执念就是在那时候种下的。
叶蓝一直在打听,留洋回来,还在寻找。
“宋望,时代都变了,而且会一直变下去,钺山镇却还是和以前一样,迂腐,无知,愚昧,封建,顽固。”
叶蓝的眼中涌出几分忧郁,“这里的空气都是压抑的,真不想回来。”
黄单沉默不语。
叶蓝打开小包,拿出一个深黑色的烟盒,咬|住一支香烟,“那天晚上,你是怎么了?”
黄单说,“不知道。”
叶蓝去找打火机,啪嗒声响后,她的红唇微张,吐出一个烟圈,动作娴熟,“我在茶楼等了有一会儿,听下人禀报,才知道你出事了。”
黄单闻着烟味,想起来一个牌子,叫七喜。
“第二天我去了你家,你昏迷不醒,老夫人也没心思见我。”叶蓝微笑,“还好你没事,不然我这心里都过意不去,要不是我跟你约着见面,你也不会出来。”
黄单说,“听说最近有点乱。”
叶蓝抽着烟,“嗯,我父母特地交代过我,不要一个人外出,宋望,你是不是听什么传闻了?”
黄单似是随意的提起,“好像有人失踪了。”
叶蓝闻言,侧头惊讶的说,“真的假的,那怎么没见一个捕快啊?”
黄单耸耸肩,“谁知道呢。”
叶蓝问,“你要来一支吗?我新换的牌子。”
黄单不抽烟不喝酒,这会儿突然想试一下,他从叶蓝手里接过香烟,在烟草点燃后吸上一口,嫌弃的蹙眉。
叶蓝摇头,“大少爷,你还真是挑。”
她拿着那盒烟说,“就这一小盒,抵得上很多人半年的收入。”
黄单把烟掐断,比七喜差多了。
叶蓝左手端着右边的手肘,纤细的手指夹着香烟,大红指甲格外晃眼,“南街有个裁缝铺,里头的老师傅手艺不错,陪我去走走?”
黄单看看后头的几个下人。
叶蓝笑着说,“你早点成家,让老夫人抱上重孙子,她就不会这么盯着你了。”
黄单说,“合眼缘的难找。”
叶蓝抽了几口烟,忽然说,“我呢?你觉得我怎么样?”
黄单低头看过去。
叶蓝做出夸张的表情,“怎么,我配不上你?”
黄单将视线挪开,“爱情讲究两厢情愿,你对我没意思。”
“被你看出来了。”叶蓝哎道,“我是觉得,你家里肯定也要为你安排亲事,走投无路的时候,倒不如我俩凑合凑合。”
她弹掉烟灰,“我的意中人不是你这种小白脸,他啊,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比你高,比你壮,能一只手把我托起来。”
黄单打量起叶蓝,虽然瘦,但是骨架在这儿,就比他矮半个头,高跟鞋一穿,比他还高,一只手能托的起来?
要是那个人能托的起叶蓝,那托他也不是问题。
黄单的眼皮一掀,只有妖能做到吧?“叶蓝,你当年出事的时候,多大啊?”
叶蓝说,“十一岁。”
黄单说,“你现在二十五。”
叶蓝更正,“二十四,谢谢。”
黄单,“……”
叶蓝,“明天才是我二十五岁生日。”
黄单无语,有区别?“那这么说,过去十四年了,你要找的那个人已经老了。”
叶蓝指间的烟一颤,她的目光坚定,且充满柔情,“老了也好,残了也行,我只要他还活着。”
黄单不能理解,“就算你跟他面对面站着,你也认不出来。”
叶蓝没见丝毫气馁,“我相应心灵感应。”
黄单撇撇嘴角,那他也相信一回吧,也许他跟那妖有感应呢。
叶蓝抽完烟,“去不去南街?”
黄单摇头,“不去了,我不能回去太晚。”
叶蓝扣上小包,“行,你早点回,别在街上瞎转了,我自己去吧。”
黄单望着女人离开的背影,“挺好看的。”
“有韵味,是吧,系统先生。”
“是的。”
黄单沿着蚯蚓河走,按照正常的路数,妖应该就在他的周围,即便一开始不在,后面也会因为某些事和某些人到他身边来。
会是谁呢?
宅子里光是下人,就一大堆,账房,管家,后厨,这些个加起来,要排查都要一番功夫。
第一个世界是靠死亡来排除的,这方法暂时也不可能实现。
黄单连个怀疑的对象都没有。
晚上,叶家人来府上,黄单才知道,叶蓝失踪了。
叶父连茶都没喝一口,看到黄单出来,就急忙问,“贤侄,你下午是不是跟我家蓝蓝在一起?”
黄单实话实说。
叶父听完,就马上去了南街的裁缝铺。
宋邧氏问着孙子,“阿望,叶蓝没跟你说别的?”
黄单说,“没有。”
宋邧氏的双眼里闪过精锐的光芒,“你对奶奶撒谎了。”
黄单的嘴角抽搐,这老太太不好打发,“叶蓝说她不想回来,她家里给安排亲事了,她不喜欢。”
宋邧氏眼中的锐芒消失,“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喜欢。”
黄单不懂,不喜欢,那还怎么在一起过日子?他刚要说话,就听到老太太问,“叶蓝是反对那门亲事,所以离家出走?”
“不太像。”
黄单说,“叶蓝不是会逃避的人。”
可能是出事了。
裁缝铺门口,下人大声嚷嚷,“开门!快给我把门打开!”
里头传来不耐烦的声音,裁缝铺老板披上外衣拉开门闩,“谁啊,这么晚了,还要不要人……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裁缝铺老板被大力推到地上,他看到一群灰衣人,吓的大叫。
那下人往后退,站在马车边毕恭毕敬,全然不是方才的嚣张,“老爷。”
车帘子撩开,叶父踩着下人的背部下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裁缝铺老板,“我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如有隐瞒,这铺子,你就别想了。”
裁缝铺老板小鸡啄米的点头,说他一定照实说。
叶父问白天有没有见到过他女儿。
裁缝铺老板的额角滴下一滴冷汗,已经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真晦气,好不容易碰到叶家大小姐那样的贵客,以为能狠赚一笔,下半年都不愁吃穿了,结果对方什么也没买,还给他惹上麻烦。
“见过。”
叶父示意,下人上前,一把揪住裁缝铺老板的衣领,将他提起来。
裁缝铺老板舌头打结,“可可可她很快就走了呀!”
叶父问,“往哪个方向走的?”
“不,不知道。”
裁缝铺老板把头摇成拨浪鼓边想边回忆,“当时铺子里有好几个人,我忙着照顾生意,就没多看,只记得叶大小姐很急,是慌忙跑出去的,好像是要追什么人,连包都没带。”
叶父的眉头深锁,“包?”
他抬手,裁缝铺的老板被放下来,连滚带爬的去柜台那里,拿出一个黑色小包,“就这个。”
叶父从下人手里接过,拉开小包看看,有烟盒,打火机,从国外带回来的口红,他的面色却越发凝重起来。
女儿从小就是稳重的性子,不浮不躁,到底是看见了什么,才会让她那么慌,连随身携带的包都落下了。
叶家大厅,气氛沉闷。
叶父坐在上方,下方是二姨太白莺。
白莺拿帕子掩唇,声音娇柔,“老爷,要我说,蓝蓝那孩子懂事的很,她在外头一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叶父拍桌子,“能有什么事,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白莺把帕子一甩,得,还不如不说。
她早年的一儿一女都没养活,如今这个儿子养的好,才三岁,正是玩闹的时候,什么也不懂,又待不住,就吵着闹着要骑||马玩。
平时是白莺让下人跪在地上给自己宝贝儿子骑,现在家里出了事,她也不敢在这时候给老爷添堵,就把儿子抱腿上,小声哄着。
小孩不听,他干嚎,眼睛里没一点眼泪,“不嘛,我就要骑||马。”
叶老爷把茶盏砸出去,“给我安静!”
白莺吓了一跳。
那小孩的脸一白,直接就吓哭了,眼泪哗哗的。
叶父的眼睛一瞪,白莺就开始抽泣,“老爷,蓝蓝是您叶家的子嗣,我儿子就不是吗?他还这么小,您干嘛吓他啊?万一吓出个毛病,我可要怎么活?”
“赶紧走。”
叶父烦躁的摆手,让管家强行把母子俩给“请”走了。
夜深了,出去的下人们挨家挨户的找,一批一批的回来,都没有任何消息,他们也纳闷,那么一个大活人,难不成还能长翅膀飞了?
叶父坐在大厅直叹气。
夫人在生蓝蓝时元气大伤,没过多久就离他而去了,他忙着家里的生意,各方面都要打点,后来在一次酒桌上碰了一个烟花女子,让人家怀了孕,就给娶进门了。
蓝蓝跟他争吵,说不要在家里待了,要去国外,他只好去安排。
这么多年,他们父女俩的感情更加生分了。
叶蓝一夜没回。
叶父带上几张银票去见县老爷。
上午,捕头带着几个捕快出现在镇上,他们是清一色的黑色衣服,手里还拿着把刀,人们见到了,都窃窃私语,有大事发生了。
黄单无聊的在花园吃点心,好在脑子里不时有积分袋子掉落,他抓了三个,赶紧攒起来了。
自从疼死过一回,黄单就知道菊|花灵的好了,买那玩意儿,要积分。
娟儿在后面给他扇扇子。
桌上的一盘点心被黄单吃的剩下一小块,墙外隐约传来动静,是混乱的脚步声。
黄单下意识的问,“怎么了?”
娟儿摇头。
黄单拿帕子擦擦手,脚步飞快的穿过长廊,大厅,出现在门外。
有一个大叔从他面前跑过,他把人叫住,“大叔,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大叔叉着腰喘口气,“对对,出事了。”
“太可怕了。”他一脸惊慌,说话的时候都在抖,“宋少爷,我真不是吹的,都没了,那个手啊脚啊,全没了,就,就剩一点。”
黄单,“……所以是什么事?”
大叔墨迹的很,他还没说,就有一个路过的喊,“死人了——”
黄单的眉头一动,二话不说就跟上去。
死的不是叶蓝,是前些日子失踪的一个卖货郎,他平时走街串巷的买卖小零货,家里也没什么人,所以哪怕是失踪了,也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
是个柴夫发现的,他呢,经常上山砍柴的时候带上家里的大黄狗。
今天大黄狗很不对劲,老是要往一个地方跑,柴夫踢都踢不走,他无意间一瞥,发现了草丛里的残骸,破烂的衣服,还有几块不明肉骨头,黑乎乎的,散发着腥臭味。
大黄狗闻闻肉骨头,下嘴去啃。
柴夫吓的哇哇大叫,拿柴刀挥了好几下,他家的大黄狗才没有继续啃。
镇上很多人都去看了,看完就都受不了的呕吐,太恶心了。
卖货郎的几个邻居认出衣服,才确定他的身份。
大多数人都在传,说是山上有老虎,卖货郎跑山上去,不小心被老虎吃了,就剩下几块带着碎肉的大骨头。
也有人是不同的看法,卖货郎为什么要上山,难不成要把货卖给花草树木?还有就是,那山附近有很多农户,不少柴夫也每天都去,怎么就没听说谁出个什么事啊。
西街的茶馆龙蛇混杂,谁要是想打听个消息,去那儿都没打听到,那就是没戏了。
黄单坐在一个桌上,要一壶龙井。
茶馆里的人都在谈卖货郎的事儿,唾沫星子乱飞。
“什么老虎啊,笑掉大牙了好吗,我跟我爸,我爷爷,我们祖孙三代都是柴夫,不夸张的说,我闭着眼睛都能从山脚下走上山,再从山顶走下来。”
一个黑脸大汉在那粗着嗓门说,“别说是我,就是我爷爷,都从来就没见过老虎,山里只有兔子,野鸡,野猪,根本就没吃人的野兽。”
“我也觉得不可能。”一书生说完那句,他的音调就降下去很多,“我听我的老师讲过,世上有妖,会不会是妖干的?”
听见的其他人都哈哈大笑,“妖?还没有老虎来的可信呢!”
书生却很认真,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他紧张道,“嘘,别喊,万一真有妖,把他招来,那可就完了。”
有人好面儿,嚣张的说,“看把你怂的,不就是妖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镇上这么多人,难不成还能怕他?”
“老师说妖能幻化成人形,把衣衫一穿,混在人群里,谁也看不出来。”书生指着大家,“说不定就在我们中间,是你,是你,或者是你。”
气氛怪异,其他人都毛毛的。
“小子,我看你老师就是在唬弄你,在年头哪有什么妖啊,少他娘的胡说八道!”
“就是,我们还是接着说卖货郎的事吧。”
“卖货郎人都死成那样了,没什么好说的,要说也是说那叶家大小姐叶蓝,你们听说了没有?”
“谁不知道啊,昨晚叶老爷那么大阵势,挨家挨户的敲门,吵的我都没法睡觉。”
“依我看,那叶蓝长八成是凶多吉少。”
“这次来的是刘捕头,有他在,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是啊,什么妖魔鬼怪到刘捕头手里,还不都得现原形。”
黄单看了眼书生,认出是宋家的旁支。
宋家有私立的私塾,进进出出的都是宋家人,对方口中所说的老师,是个老头子。
黄单寻思,找个时间去聊个天。
还有那药材铺的张老板,故事都没讲完。
卖货郎的死,只是短暂的在人们心里生出一丝恐惧感,很快就被大街小巷的喧闹遮盖。
叶父得知卖货郎惨死的事,他的心里更加不安,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对捕快说,“我家小女的事就拜托你们了,请你帮我转告刘捕头,我家小女能平安回来,我一定重谢。”
捕快说,“叶老爷,我们老大会尽力的。”
午后,一行人出现在宋府,族长竟然也来了。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叶家大小姐的事,跟宋家有关。
黄单在房里睡午觉,天气闷热,他怎么也睡不着,就索性脱了外套,撩起上衣,在那拿书扇风。
外头响起管家的声音,来禀报说是族长来了,还有捕头。
黄单一愣,从昨天到今天,叶蓝都没消息,他倒成了嫌疑人。
思虑过后,黄单穿上西服外套,又觉得热,就脱了换上一件青色长衫,起身开门出去,一路跟去前厅。
尚未靠近,黄单就听见了谈话声。
管家介绍说,“少爷,这是刘楚,刘捕头。”
黄单的目光投过去,与族长交谈的男人高大威猛,眉宇间有几分痞气和野性,他一抬眼,似笑非笑,坏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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