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叱问,就这样完事?
穆怀英心中老大的不畅快,下意识推了推身旁的郭丛珊,“珊珊,你看这……”
郭丛珊挺直脖子,梗着嗓子说道:“还杵着做什么,等着别人来赶咱们走吗?”
“走?”穆怀英不解。
“废话!你没听太子刚才的话,长得丑的人,不配留在宫里!”郭丛珊说着,甩开她的手,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脸颊上。
穆怀英莫名其妙地跟上她的步子,一壁咕哝着:什么乱七八糟的!再说了,要丑也是你丑,我比你好看多了。
*
太子的步伐并不快,拉着她的手也没怎么用力,傅瑶却莫名的觉得心中难受:虽说她并未做错什么,但元祯要是发点脾气,她或许还好过些。
她松开手,站稳脚步说道:“殿下就不想问一问我么——为了方才的事?”
太子转身看着她。
他虽然沉默,傅瑶却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果然在生闷气。
傅瑶大着胆子解释道:“方才的确是一场误会。我本来好好的看狩猎,穆怀英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才引我到亭子里换鞋袜;秦公子说收到口信,想来也是有人诱导;至于殿下您这里,只怕更是如此。咱们都中了别人的设计。”
她见元祯仍不发一语,索性大大方方说道:“妾身无需欺瞒殿下。殿下也知道,我这人胆子小,又贪生怕死,这种堂而皇之的死罪,我决计做不出来。”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是个圈套,但——”元祯静静地看着傅瑶,“你与那秦爽当真有旧吗?”
傅瑶在心底将姓秦的骂了千遍万遍:要不是他过来,元祯怎么也不会疑心,现在却要她来收拾烂摊子。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傅秦两家乃故交,来往自然不少,但妾身对他,从无半分眷眷之意。”
“从来没有?”元祯咬重了这个字眼。
傅瑶不禁噎住。
有当然是有的,但那是从前的傅瑶,不是她——她又怎好解释有两个傅瑶?
傅瑶想了一想,还是坦然说道:“年少无知的时候懂得什么呢?别人稍稍好一点,自己就以为心动了,其实全不是那样。至少我自入宫以来,午夜梦回之际,见到的全是殿下您的身影,全无旁人的踪迹。”
她这话虽然老实,其实等同于什么也没说:东宫就只有太子一个男人,当然耳目所见都只有他。
元祯却松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道:“阿瑶,孤相信你,你不会欺瞒孤。不管从前如何,孤只要你如今对我有几分真心,这就够了。”
傅瑶感激地回握他的手,还体贴地按了按——她觉得元祯此刻像一只缺乏关怀的小动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给予他一点母性的慈爱总不错。
元祯紧紧地抱着她,良久才松开,好似想起什么般,急急说道:“你该不会还穿着湿鞋?快脱下来,别受了凉。”
太子还记得这个呢。傅瑶抿嘴一笑,“早换好了,殿下以为我是傻子么?”
“你不傻,是孤傻。”元祯仍旧搂着她,在她耳畔说道:“以后不要让人见到你的玉足,只有孤才能看。”
男人的占有欲呵。
傅瑶低低一笑,“是,妾身谨遵殿下之意。”
回到围栏边上,昌平已经喝饱水回来了。她见两人走在一处,便嚷嚷起来,“好啊,傅姐姐,秋竹还说你更衣去了,敢情是和皇兄幽会!”
听到幽会这个词,元祯眸中不禁一冷。
傅瑶知道勾起他某种不好的回忆,忙讪笑着打岔,“公主殿下,你热不热,我给你打扇子。”
好在狩猎的信号已经发动,元祯哼了一声,径自回到场中。
公子们各自归位,昌平也沉下心看比赛。傅瑶舒了一口气——她不打算向昌平解释,一来麻烦,二来也没必要。这位公主无忧无虑的很,还是别让她烦心。
秋竹踱步过来,悄声问道:“方才出了什么事?”
“我回去再跟你说。”傅瑶附耳说了这一句,也专注地盯着场上:众人都安静观看,她们在这里说话也不便。
秋竹只好暂时收起满腹疑团。
下半场射猎安然度过,元祯虽然出了点状况,水平并未下跌得太厉害,只少射了三只狍子。
但最出风头的却是二皇子元祈——他猎得了一头白鹿。
元祯正在温和地扶傅老夫人起身,“老夫人抱恙,别跪坏了身子。”
傅老夫人身不由主地站起,眼泪汪汪地看着眼前的孙女婿——当然她绝不敢这么叫,可是不妨碍她在心底偷偷这么想。
“谢太子殿下-体恤。”傅老夫人膝盖颤颤巍巍地向下一屈,此时的感动真是一点也不掺假。
落在傅瑶眼中,感受到的却只有元祯的狡猾:来这么一出,很快太子殿下怜老惜弱的名声就要传遍京师了。
元祯的目光已向这边射来。
傅瑶忙快步上前,郑重下拜,“妾身参见太子殿下。”
元祯忙将她搀起,“你我之间何须多礼。”
看着陈氏也要下跪,又温言道:“夫人有身子,也不必讲这些虚礼了。”
他对傅府的情况了若指掌,看来是早就打探清楚的。果然是个心机太子,傅瑶暗道。
落在其余人眼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太子殿下独独没让二房下跪,她们的膝盖可都有些发酸呢。
傅珍垂首跪在地上,一双眼睛偷偷瞟着,除了酸意还有心痒难耐:她此前从未见过太子殿下,原来皇家的人生得都这般好看吗?
不知是不是自带光环的缘故,太子可比那个秦爽看着俊俏多了。
难怪傅瑶一进宫就移情别恋。
元祯执着傅瑶的手,毫无避忌说道:“孤这回来,是要接你回去。”
虽有些尴尬,傅瑶也懒得与他分证——没准还被误认为打情骂俏呢。
因此她只坦然笑道:“巧了,妾身也正打算收拾东西回宫。”
“那咱们是心有灵犀。”太子的眉眼愈发含情脉脉起来。
众人都红着脸低下头:天家的人说话都这么直接吗?
元祯大概也意识到气氛的微妙,轻轻咳了两声,正色道:“这些日子,阿瑶有劳你们照顾了。”
这话说的,到底哪边才是她家啊?
傅家人当然不敢纠正太子殿下的语病,老夫人领头谢道:“不敢,不敢。”
言尽于此,元祯携起傅瑶的手,便要领她坐上马车。
傅瑶轻轻施礼,“殿下,妾身有一事相求。”
“你说。”元祯有些吃惊,傅瑶很少向他提什么要求呢——虽说他求之不得。
傅瑶指着底下端正跪着的秋竹,“妾身想将这个丫头带入宫。倒不是说宫里当差的人不好,只是秋竹在家中伺候惯了的,难免熟悉些。”
元祯笑了,“什么大事,你想要就指给你好了。”
“谢殿下。”傅瑶低声说道。
元祯亲密地揽着她的肩膀,“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马车隆隆驶开。
秋竹努力压抑住喜悦,脚步匆匆跟上去。
傅珍看在眼里,居然有些妒意:这丫头运气真好,竟然有幸入宫侍奉太子——转眼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她这是发什么疯,羡慕起一个丫头来了,好没志气!
待车轮的碌碌声听不见了,傅家人才慢慢起身。傅珍揉了揉酸痛的膝盖,嘀咕道:“摆什么架子,一个良娣而已,真把自己当成宫里的娘娘呢?就知道把太子哄得团团转,真是狐媚!”
老夫人凌厉回首,她虽然老了,一双眼睛仍精光不减,“做人最要紧是认清自己的位置,身份低不打紧,可若没有自知之明,出言无状,那就别怪我老婆子以傅家家规处置。”
明眼人都知道这话是在说傅珍。傅珍忙垂下头,不敢顶撞。
老夫人淡淡转身,向大夫人说道:“五姐儿要出阁,得好好学点规矩,这些日子无事就不必出来了。”
这不等同于变相禁足么?
大夫人一惊,还是低眉应道:“是。”
傅珍仍是一脸茫然,显然未意识到自己已被剥夺了最宝贵的婚前自由。她还想说些什么,大夫人直接捂上她的嘴,低声喝道:“你给我安分点!”
三夫人望了这头一眼,得意地上前挽着老夫人的胳膊,“老太太别为那些不懂事的人生气,太子殿下可顾念咱们傅家呢,连张太医都留下来给您诊治,这不是天恩浩荡么?”
大夫人明明白白地听见这些话,不觉咬紧牙齿:三房的气焰也不比往常了,这么快就学会狐假虎威,实在可恶!
*
傅瑶回宫的时候天色已黑,更是已过了饭点。元祯原要命小厨房传膳,傅瑶只说没有胃口,叫了一碗糖蒸酥酪,配着现成的蛋卷儿吃了。
元祯看着却有些眼馋,动手来抢她的东西。
据说将快乐分给一个人,那么快乐将变成双份的。这样看来,显然吃食与痛苦等价——都是越分越少。
傅瑶仿佛母鸡护崽子一般,护着她的牛奶蛋卷,可惜元祯力气太大,最终还是让他抢去了一半。
傅瑶噘着嘴,不高兴的模样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后来两人上床安寝,傅瑶便忸怩不肯令其施为。元祯咦道:“你不会真为那个生气了吧?”
“胡说什么呢,”傅瑶嗔道,“我才没那么小气。”
“那是为什么?”元祯放低声音,“我都忍了两天了。”
跟元祯的日子久了,傅瑶觉得自己的脸皮也渐渐厚起来,她相当淡定的说:“那就多忍忍好了。”
元祯以小狗乞食的眼光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果然女性对于这种偶尔的示弱是最难抵抗的——前提是对方颜值过关。傅瑶轻轻咳道:“我葵水还未褪净,暂时不宜行房事。”
元祯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抱住傅瑶,小声嘟囔了一句,“早说嘛。”
这种事还能怎么说,难道女人来月经还得跟自己丈夫禀报吗?傅瑶又是一脸黑线。
果然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她忽然想起张太医开的那个方子,忙从荷包里掏出一粒丸药来,就着壶里的温水一埂脖灌下去——那汤药她之前尝试过,的确苦得厉害,难以下咽,因此傅瑶好说歹说,拜托张太医制成丸剂,这样便于服用。
元祯好奇地盯着她的动作,“你吃的什么?房中丹?”
傅瑶险些被一口茶水呛住。
这人满脑子胡思乱想的都是些什么?照这样下去,太子即便顺利登基,想来也是汉成帝那样的昏君,她可不想做短命的赵氏姊妹。
傅瑶又羞又恼地瞪他一眼,说道:“这是张太医特意为我制的丸药,专治妇人内症的。”
“哦,这样啊。”元祯恍然大悟。
傅瑶觉得自己有必要将太子往正道上引,殷殷劝道:“殿下,妾身觉得,您应当多留心典籍经注,少在那些乱七八糟的绘本上花心思,不说别的,功课那里总得向陛下交差罢……”
“太傅的课业我都是认真完成的。”元祯无辜说道,“父皇还夸我学有所成呢。”
怎么会?难道此人是个神童,天生的学霸?
傅瑶有些吃惊。
又听太子说道,“只是功课繁重,闲暇之余,总得有些东西消遣,劳逸结合方可效率倍增,至于好坏与否,万物皆有所长,岂可听信世人偏见?”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所以说,就连春宫集也是传授人类知识的手段,而非毒害身心的秽物吗?
傅瑶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
元祯抱着她,柔声说道:“阿瑶,孤希望能有一个你我自己的孩子,孤会亲自教他识字,教他处事,教他为人,教他孤所能教的一切,孤曾经没能拥有的,会让他一一得到……”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傅瑶背着脸靠在他怀中,因此看不见元祯眼中的落寞——倘若她看见了,一定感到诧异:已经是堂堂太子殿下了,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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