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破开空气的时候便已经同步做出了应对。伊丝黛尔的反应同样很快,她放箭后立刻调转马头,带着宝黛丝拉开距离。那时候宝黛丝开始直观而深刻地认识到这位曾经在迷雾山脉做过几年赏金猎人的女爵究竟对这里复杂而险恶的地势有多熟稔。她不像是在逃窜,反倒像是在自家的后花园闲庭信步,顺带遛着十来条没什么脑子的笨狗——她们遭遇的巡逻队就是那些笨狗。宝黛丝完全是在机械地跟随着伊丝黛尔,看着她是如何将这些主场作战的迷雾山战士分隔开来逐个击破。遛狗虽然容易,只是她们却在屠宰时陷入了苦战。这些迷雾山战士既是笨狗,也是狂犬,他们悍不畏死、以命搏命的打法让极力想节省体力的两人吃够了苦头。然而当伊丝黛尔意识到这样下去并不划算时,她们却没办法摆脱敌人的追踪了,仅存的三名迷雾山战士死死地咬住了她们——迷雾山脉毕竟属于那些在这里生活了不知道多少个世代的部落。她们能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甚至连不得不抛弃了过于显眼的战马,徒步与敌人在雪地里周旋。万幸的是这一整夜她们并没有遇到其他的巡逻队。这处不算多隐蔽的山洞拯救了她们。依靠着出其不意的冷箭,伊丝黛尔再次放倒了两人,最后一位——同时也是最强悍的一位则在刚才沦为了冰熊的美餐。
“奇怪……”宝黛丝看到伊丝黛尔仍旧在注视着那头冰熊,口里还在喃喃自语。
“怎么了?”
“我还是第一次在这片地段见到冰熊。它们一般只在迷雾山脉的东西两端出没。”
“会不会是跑出来的?”
“不可能,”伊丝黛尔摇了摇头,“我特意在波因布鲁王立学院学习过一段时间迷雾山的生态环境,冰熊的领地意识强到匪夷所思,除非极端情况不会主动离开自己的地盘。”
“极端情况是指?”
“不清楚,可供研究的样本有限,哪怕是最年长的学者也没法得出准确的结论。”伊丝黛尔惋惜地摇了摇头,“唉,真想把这头冰熊捉回去,也许王立学院那边会出高价买下来。”
“你可别乱来!”宝黛丝吓了一跳,她太了解这位女爵的作风了,“是你说别招惹它的!”
“这我当然知道,我有那么不知好歹吗?”伊丝黛尔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我们还有任务在身,结果折腾了一晚上,大军的影子没见着,全耽搁在跟这支巡逻队周旋上了。”
“会不会他们根本就不在这处?”宝黛丝猜测。
“不可能!”伊丝黛尔很果断地说,“不然他们依靠什么对瓦尔雪原进行如此严密的封锁?只有将部队驻扎在山脉中与雪原相接的地段才能最有效率地调动劫掠小队。而且别看我们到处跑了一整晚,实际上我们一直都在山脚最外围活动,大军很有可能会在海拔较高的山腰附近。”
“那怎么办?光是一支巡逻队我们就疲于应付了,再往上走的话……”宝黛丝含蓄地表明了自己的意见。
“这我清楚。”伊丝黛尔紧紧抿住自己的嘴唇,手指烦躁不安地搅弄着自己冰蓝色的长发,将它们在指腹上缠紧,绷直。宝黛丝轻轻松了口气,她知道伊丝黛尔的这些小动作意味着她的观点得到了认同。女爵只是在努力克制自己高昂得非同寻常的冒险精神而已。
果不其然,伊丝黛尔没有纠结很久,她不甘地一摆手:“等这头冰熊走了,我们回瑞恩报告。”
一时无言,山洞外风雪依然在单调地呼啸。两人突然意识到那让人不寒而栗的咀嚼声已经消失了,冰熊不知何时停止了进食,转而死死注视着洞口的方向,发出低沉的吼声。
一头体型与冰熊相差仿佛的巨狼出现在山洞的入口,它的毛皮是瑰丽的冰蓝色,让人想起被阳光直射的冰川。它缓缓地走进了山洞,步伐尊贵而优雅。随着巨狼的逼近,冰熊的吼声愈发地凝重。它认识这头巨狼,当初就是这头巨狼从它天性的最深处挖掘出了恐惧的本能,迫使它俯首称臣,甚至被迫离开了自己的地盘,那是它毕生的屈辱。
臣服的欲望再次升起,但这次还没有来得及取得冰熊身体的主导权,便被它口腔中温热的血腥味彻底地碾碎,取而代之地是暴君嗜血的复仇欲望。冰熊直立起身躯,像是把闷雷含在嘴里那般冲着巨狼咆哮。巨狼却没有正眼看冰熊,它的视线扫过被鲜血染红的石壁,轻轻耸了耸鼻子,在辨识出受害者的气味后,巨狼的脸被狂热的愤怒扭曲了,脖颈处的毛根根炸开,仿佛长了一圈锋利的冰刺。巨狼突兀地发力,在刹那间化身做一道暗蓝色的影子,凶狠地扑到了冰熊身上。两头巨兽滚做一团,用尖爪,用利齿相互厮杀,用最原始的方式将它们野性中最凶悍最残忍的那部分宣泄到对方的身上,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在这一刻被冰熊与巨狼推演到极致!
巨兽冲突的余波下席卷了山洞,岩壁剧烈地震动着,惊落了洞顶的冰棱。宝黛丝与伊丝黛尔反应都很快,在第一根冰棱砸碎在她们不远处时,两人便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继续在暗中观察着熊与狼之间殊死的搏斗。
“天哪……”宝黛丝听到伊丝黛尔低低的惊叹,“原来传说是真的。”
“什么传说?”
“那头巨狼,”伊丝黛尔右手紧紧扶着岩壁,大口地呼吸着,似乎是在为自己打气
“是……预兆之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