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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轩阁的花室里,云湘柔摇着煽子,坐着一把檀香木制的椅子,望着满室盛开的鲜花发怔,满屋子的香花全是她亲手栽种,几月前,嫁来了巴蜀,虽说嫁得不怎么样,嫁给了一个傻子做丈夫,成了天元皇朝的笑柄。世人嘲笑的背后,唯一的好处,便是她可以过着养尊处忧的日子,所以,她就让丫头们去找了许多品种的花种,将花种播在了盆子里,过了一个月,有些花儿居然就开花了,现在,粗粗算来,她在这座豪华的府宅中已生活了数月,满室的花朵几乎都绽放了。
一肚子的心事与苦楚没人诉,只能寄于这些花儿了,看着开得鲜滟的花朵,她心里便没那么气了,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她去园子里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避孕的药草,自从那日她寻死后,便被庄王妃勒令不得出这黄轩阁半步,不出就不出吧,她也认命了,不过,她得想办法自己不能怀上啊。
自从那日后,她便一直不与那傻子睡在同一张床榻上,尽管傻子到处找她,她也不理睬,反正,她把对他娘亲的怨气发泄到他身上了。
她是瞧着他那张脸心里就烦躁。
现在,她是乞求老天爷忘记了那天的事情,别让她怀上才好,只要不怀上,她以后还可以重新来过。
坐在椅子上幽幽叹息,云湘柔从椅子上起身,迈着碎小的莲步走出花室,恰在这时,她便听到了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回首时,一头就撞进了一对幽深似湖潭一般的深眸,黄轩阁院子外有一个楼台阁,四角亭下是一个池塘,而塘里有五颜六色的金鱼在水中不断穿梭快活地游来游去,池塘岸上,也就是那个四角亭边,立着一抹高大伟岸的身形,以远处连绵起伏的黛山为背景,他身穿战甲,腰上佩着长剑鞘,整个五官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光泽,那浓黑的眉,高挺的鼻,削薄轻抿的唇,目光炯炯地盯望着她。
整个人与身后的湛蓝色背景凑成了一幅生动的水墨画,漂亮威武到了极致。
心儿‘怦怦’跳了两下,云湘柔做梦都没有想到,会走桃花运,遇上这样一个俊俏威武的男子,相互对视许久,云湘柔才发现自己失仪态,赶紧垂下了眼眸,微笑着向他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过头,快步岂仓促地穿越了走廊,回到了自己的厢房中。
回去时,薄恒正伏在桌案上,右手拿着笔,沾了墨汁的毛笔在雪白的宣纸上一笔一划地画着一个简单的‘云’字,这个字是她教他写的,可是,即便是简单的几个字,他学了数月,还只是会了前两笔,她一离开,他就没法子写了。
瞄了一眼写得像蚯蚓一样弯弯曲曲的字体,云湘柔在心里冷嗤一声,庄王夫妇聪明绝顶,为什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傻子?真是不可思议。
“娘……子,来……你教本……世子写吧。”她们大婚后数月以来,这男人就这句对她说得最多,她讨厌他喊自己娘子,听着觉得不顺耳。
陡地,她的脑海里滑过刚才四角亭边那抹颀长的身形,对正在写字的薄恒勾了勾手指。
“娘子……叫我?”
薄恒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走绕到她身边,对着她呵呵笑语说出。
“外面四角亭边有一个哥哥,长得非常英俊,你去看看走了没?等会儿,娘子发糖给你吃。是红的喜糖哟。”
“好。”别人只要一提到糖,薄恒就会流口水,嘴角泛出口水,他拍了拍屁股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便转了进来,“娘子,没哥哥呀。”
莫不是走了,云湘柔关是想到他那讳漠如深的眸子,心里就‘咚咚’地跳过不停。
薄恒说不见了,准是走了,可是,她还是不放心,所以,她干脆自个儿撩着裙摆出了厢房,探头一看,果然,四角亭白色栏杆旁,哪里还有半抹人影?
视线四处张望,也没寻到那悄然已埋在她心底的颀长身影,入府已有数月,据她所知,庄王府是不可能有这样男子的,细细回味着他的着装打扮,身穿如鱼鳞一般银光闪闪的战甲,腰佩长剑,单从着装上推测,就感觉他定是将军之类的人物。
忽然,她想起了今日过几天就是庄王妃的生辰,莫非,那人是庄刀娘家的人?
“薄恒,认识你外公不?”
她刻意一问,没想薄恒出口的话让她心中如小鹿乱撞。
“嗯,认识,娘亲刚才托人来说,外公来了,来给娘亲过生辰呢,薄恒好高兴,终于又见到外公了。”薄恒世子一边说着,一边用衣袖擦着嘴角泛滥成灾的口水。
云湘柔讨厌他一副白痴样,如若他是庄王妃娘家的人,她到是可以去试一试,因为,她感觉得到那人对她似乎也有好感,要不然,刚才也不会望着她眼珠子转都不转,与她一样的失态。
“薄恒,娘亲生辰,你想送她什么礼物?”
云湘柔玩弄着智商仅只有三四岁孩子的薄恒,简直是易如反掌。
薄恒怎么可能看得懂她的心里所想,歪着头,呢喃道,“薄恒不知呢,要不,娘子帮帮忙?”
“娘亲最喜欢吃玫瑰汤圆,如若你亲自包煮上一碗,她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好哇,好哇。”听说能给娘亲送礼物,薄恒高兴的跳起来。
“芬儿,菊儿,拿上剪子,咱们去院子里彩玫瑰。”
“是的,薄恒世子爷。”两名丫头早已经等候在门外,随时准备听候主子差谴。
“芬儿,菊儿,你们不用去了,本世子妃陪着世子爷去就成,在花采回来之前,本世子妃要见这桌案干干净净的。”
“是,世子妃。”两名丫头哪敢违背世子妃的意思。
在她们离开厢房时,便开始着手动作麻利地收拾起被世子爷搞得乱七八糟的桌案。
“娘子……这花儿真新鲜,好美啊,娘子,来戴上一朵。”薄恒走入花院里,随手摘了一朵玫瑰别在了云湘柔的鬓发边,云湘柔心里那个气啊,恨不得当场就煽他几个巴掌。
一把拔掉鬓发上的那朵玫瑰,抬起脚狠狠地踩在了地面上的玫瑰花朵上,一脚将玫瑰辗了一个稀巴烂。
“娘子,你……”薄恒被娘子凶悍的动作吓傻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缩着脖子站在原地,像一个做了错事等待责罚的孩子。
“以后不准给我戴。”
“嗯。”
云湘柔踩烂了花儿还不解气,用剪刀剪下了好几朵花儿,挑着长了又硬又尖长刺的花儿剪,剪下后,故意把长刺的花朵扔给薄恒,薄恒哪里知道她在耍着歪心思,智商又低,伸手去接花儿。
只听他“唉哟”一声,然后,世子爷的右手大拇指与食指指尖就有鲜血汩汩冒出。
“血,血……”看到自己手上的血,薄恒背心发麻,哇哇叫嚷。
“嚷什么?不就是被刺了一下,死不了。”云湘柔骂骂咧咧,冲着他不断地凶悍嚷出,“再嚷晚上不准挨我睡。”
听了这话,薄恒世子果然就闭了嘴,整个表情怪怪的,似乎是想哭又不敢哭,只能紧紧地闭着嘴巴,双肩隐隐在抽动,像是在拼命压抑着,别让自己哭出声来。
娘亲说,眼前的女子是他的娘子,所以,晚上必须挨她睡觉,要不然,生不出娃娃来,他想要一个小娃儿玩儿,所以,他必须得晚上挨她睡。
“我不哭了……晚上,我……要摸奶……”
一朵花向他伸了过来,长刺硬生生扎进了他的指尖上。
有些疼,可是,他不敢喊出口,只能瘪着嘴,尽管眼睛里水雾一片,可就是不敢让泪掉下来。
如若再哭,娘子晚上不准他上床榻,不能摸*了。
在他手背上扎了几个小血窟窿,云湘柔其实还没解气,她心里正燃烧着一把火,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深怕被屋子里的丫头们发现去向庄王妃告状,说她欺负这呆子,为了免除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将扎在他手背上的长刺一根根拔出。
“薄恒莫哭,以后得担心点儿,这刺扎进去会疼,夫君,花儿够了,走,咱们回屋子里揉面团去。”她牵着薄恒的手快步离开了花院,转去了厨房,然后,在厨房里教薄恒揉面团儿,还将面盆里的面粉浇弄在了薄恒的脸上,然而,傻逼的薄恒还以为她是在他与玩儿游戏,扯着唇大笑出声,似乎快乐极了,一张俊脸只剩下眼眶与鼻唇在外面,其余的脸上,全都沾满了白面粉。
云湘柔只能以这种方式发泄心中的不满与怨气。
两日后,巴蜀庄王府热闹非凡,整座庭院张灯结彩,鞭炮一声比一声儿响,四处早已被下人们打扫的纤尘不染,四处一片喜气洋洋。
庄王管辖的巴蜀之土是整个天元皇朝露最富庶的地儿,也是天元最繁荣发达的交通要道城池,许多城池所需的物品都需从他这儿运出,经营粮食、盐、丝绸、瓷器、古画、布匹等等所有的商人,凡是在巴蜀有一点名望的几乎都在庄王宴请之册上。
这是庄王来封地十几年来,第一次将庄王妃的生辰宴办得如此隆重。
今年又有荑国甘洲亲自带着人马前来向女儿贺寿,许多与荑国有交易的商人,个个全都拼命往庄王府挤,个个都想与荑国国相甘洲借此机会攀上关系,要知道,平日里,这些大人物,他们是不容易见到的,如今,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机会,他们又怎么愿意放过?
所以,庄王府自是门庭热闹,甚至比街市还要繁华。
这几日,云定初与北襄王一直呆在庄王府最偏远的院子里,知道荑国国相来了,可是,却因东陵凤真身体偶染了风寒,未出府半步,故而,一直不曾与荑国国相甘洲见上一面。
今儿是庄王妃五十寿辰之日,他们再呆在小庭院中,再怎么也讲不过去。
所以,云定初便挑了一身衣衫穿上,让白荟给她梳了一个卞梁发髻,再为她化了一个远山黛眉,淡雅水雾的眸子,优美如樱花一般的嘴唇,细致如美瓷的肌肤,再配上纤细窈窕的身段,眉目如画,怎么看都怎么像从一幅美画中走出来的女子。
北襄王呢,他向来从不刻意打扮自己,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绝美的唇形,黑亮的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无一不张扬着他的高贵与优雅。
仅仅只是一身白衫,就感觉他的飘逸出尘,云定初望着他如白玉一般光洁的脸庞,心里暗忖,如若他能够站起来,那该多好啊。
一定是仙风立骨,比天上神仙还要漂亮万分,夺人眼球。
白荟的目光在主子二人的身上浏过来转过去,忽然就笑了,失趣道,“王爷俊俏,王妃又生得这样美丽,你们简直就是一对天作之合的壁人啊。”
“死丫头,拿主子打趣,不想活了?”其实,云定初心里是那么一分高兴的,只是,碍于当事人在场,有些尴尬嘛。
“请王妃饶命,奴婢一时失言,还望王妃原谅。”
“好了,宴席时辰到了,咱们赶紧过去,如若迟了就不太好,张卫,带上本王为庄王妃准备的礼物。”
“遵命,王爷。”
然后,几抹人影便离开了小偏院,迅速往王府正殿而去。
今日果然不同平常,云定初对于正殿里那一道华贵的身影是全然陌生,没有一张是自己熟悉的脸孔。
东陵凤真刚被张卫推进了正殿门槛,那抹蓝紫色身影便拔开了人群向他这边窜了过来,“北襄王,久仰,久仰,老夫刚才还在与庄王叨念,北襄王怎么还不来啊?讲曹操曹操就到,真是说不得。”
“七弟,这是你嫂子的父亲荑国甘相。”意气风发的庄王从后面追了过来,见了七弟北襄王,赶紧向他介绍。
“原来是甘相啊,凤真失礼,失礼啊”
他笑着作揖向甘洲等人打招呼,彼此都说着客套话。
“岳父大人,我这七弟自从出事后,便从来不曾出现在公众场所,今儿能来,实则是太给本王以及庄王妃脸面了。”
庄王这话不假,自从东陵凤真在多年前因一场战事残疾后,他便再也不曾出现在这种宴会中。
然而,今日他居然来了,这真是太难得了,是给了庄王妃多大的脸面啊。
“真是太难得了,老夫替女儿谢过襄王,贤婿还不赶紧领襄王入主座。”
“不用,不用,甘相大人远道而来是客,应当先请才是,我与庄王是一家人,不必生份,不必生份。”说得全都是场面话而已。
就在襄王与甘洲相互寒喧之前,云定初早已带着丫头白荟在宴会中乱窜了,人实在是太多了,说人山人海也不为过。
云定初望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孔,一抹抹重重叠叠的人影,在心里嘀咕,庄王夫妇办这样一场盛大的宴会,是想拉拢许多权贵之人吗?
云定初写的那封信让飞鸽带给了甘洲,从庄王对东陵凤真的态度看来,就算是甘洲来了也并没有说穿。
也是,爹爹来向女儿祝寿是再正常不过之事,甘玉姝庄王妃是甘洲最宝贝的嫡出之女,所以,此次带着人马前来巴蜀为女儿祝寿,就显得过于正常。
恐怕是庄王妃一高兴,也没问及臣相爹爹了。
其实,云定初一向是不喜这种热闹气氛的,她不喜欢一大群人挤过来挤过去,说一些不着边际的相互奉承话。
觉得没太多的意思。
当她带着站丫头想躲入繁花如星的院子里求片刻清静时,没想,就遇上一个人,这个人,他有着颀长的身形犹如兰芝玉树,他身着一袭湛蓝色衣袍,腰间挂了一块蓝白色的璞玉,他负手而立,就站在一株桅子花树下,与正殿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站在那地方,即不显得与人群过于疏远,又让人不觉得突兀。
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就感觉他与生俱来的那份淡然与落寞,对于这道身影,云定初的反应是强烈的,不,准确地说,不是她,而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原主认识这男子么?
就在她内心一片纠结间,陡地,男子转过了头,然后,她看到了,他的肌肤美得就像院子里的樱花,眼朱子黑得如玛瑙,黑发泛发着如丝绸一般的光泽,湛蓝色的衣袍,让他渐身浸淫着一种贵族般的风度与气势。
优雅与贵气不是能装出来的,而是由万千的学识堆砌而成。
他的衣袖与众多的男子不同,是挽起来的,不过,只挽了一半,简洁略带华美,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性感,极美的男子,长眉如柳,身如玉树。
让她的心颤抖的是他那双眼,细长的桃花眼,波光鳞鳞,让人瞧了,会有一种‘琼花飞落玉池’中那种如梦似幻之感。
他的眸光也在紧紧地盯望着她,渐渐地,他的神情便变得激动起来,云定初知道这里的人太多,再说,就算原主与这男子认识,她也不能在这地方与他久久地视线交集,古代的女子最看重的便是贞洁,如若被人看见了,云定初的一世清誉便荡然无存了。
她刚迈步走向另外一边的小径,没想眼前一抹人影一闪,然后,面前,便有一堵肉墙大刺刺拦住了她的去路。
淡淡的柠檬香味夹杂着淡淡的皂荚香绕上鼻冀,让她心没来由的微微一抽搐,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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