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从困灵锁下脱身……方拓利用千丝蛊的感应在阴冷的山洞中找到他,看见他遍体鳞伤的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的用尖利的石头刺穿自己的胳膊来抵御情1潮,那个时候,他眼中的厌恶不是对他方拓的,而是对他自己的。
方拓面无表情的上前,带着他回到居处。
我知道你最厌恶什么了,我会做到的,我会做到的。
千丝蛊下,一人情动,另一人也会情难自禁,所以,只要不动情就好了。
蒙住那个人的眼睛,方拓将蚀骨钉钉入自己的胸口,深入骨髓的疼痛让他面容扭曲,疯狂的冲撞中看见那人的眼泪慢慢渗透黑纱……
恨我吧,恨吧!
可是,宁愿你恨我入骨,也不愿,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
后来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见过林诺,因为他知道林诺并不愿见他,也是因为他要去寻找可以根治林诺伤势的灵药。
他在修真界疯狂的搜刮,无论什么样的险境他都要去闯,终于有一天遇到了他难以抵御的危机,他在临死之前启动阵盘,到了林诺的洞府,心中一片安宁。
我一直害怕面对你的死亡,如今我要先死了,这样很好。
他怕那个人会不高兴,不敢上他的床,只挨着床榻坐着,想象着那个人还静静躺在床上……方拓慢慢闭上眼睛……真好,阿诺,这样真好。
他含笑睡去,以为这一睡就是永恒,然而他还是醒了。
就像做了一个甜美离奇的梦,睁开眼睛,依旧坐在地上,但他变成了五六岁的孩子,身上伤势尽去,修为也尽去。
更让他震惊的却是,万灵纯根,无暇之体——这两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体质,竟在他一个人身上出现了。
空气中残留着酒香,洞府周围有不知名的大阵启动后留下的残骸。
他找到林灵儿,林灵儿惊骇欲绝:“栖凤大阵,涅槃?这怎么可能?你身上又没有凤凰精血,如何能涅槃呢?难道你也是林家后人?”
他一言不发的离开,混入林诺临时栖身的门派,看见了那个人在见到男童模样的他时僵硬了一瞬。
片刻后,他摸进号称闭关了的林诺的密室,只看见地上空荡荡的蒲团。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方拓大笑着,笑的连眼泪都出来了。
你自以为是在救那个人,其实是打断了他旷世的机缘;你自以为渡了那人一半的修为,其实是吸走了他涅槃重生的力量;你自以为是治好了他的伤势,其实是夺了他的绝世之资,通天之途……
那个人,他那么骄傲,从头到尾,竟是只字不提。
那个人,他那么骄傲,纵有机会也不屑取回自己的东西,反而用凤凰精血,涅槃之气,重生之机,还他的百年修为。
林诺,林诺,你知不知道,我从未这么恨过你!
……
方拓大口喝着酒,眼前渐渐模糊,仿佛又看见那个人从水中狼狈不堪的爬上岸,听到他用低低的声音叫着他:“方拓。”
“……在。”
在,我在,我一直都在。
……你呢?
“方拓!”悦耳的声音带着几分焦虑响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喝酒!”
方拓看了林灵儿一眼,神情有些不悦,抬手又灌了一口,没有说话。
林灵儿夺下他的酒坛,道:“昆仑发布了你的追杀令,如今不知道多少人正等着取你的人头呢!你就不能躲一躲?”
方拓淡淡一笑:“让他们来就是。”他们永远都想象不到,万灵纯根,无暇之体,是如何恐怖的资质,他们永远都不知道,那个人留给他的,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你……”林灵儿跺脚道:“我知道你厉害,可是你……你无缘无故去毁了人家的昆仑镜做什么?”
方拓淡淡道:“没用的东西,不毁留着做什么?”
心却疼的缩成一团:玄门宗师算不出你的因果,佛门神僧找不到你的魂魄,昆仑镜照不见你的来生……你在哪儿?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林诺,林诺,林诺……
第十五章
秦逸推门而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少年就着清水吃馒头的模样。他能活动的那一小块地方比先前又干净了几分,许是右手终于能使劲了的原因,一头长发被他挽到了头顶,看着清爽了许多,更显出那张脸,清美的难描难画。
秦逸将药箱放在地上,坐在琴歌对面,看着他手里硬的跟石头似得黑色馒头,笑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将日子过成这样,他说了不让你死……这东西你原封不动的放回去,他们自然会送了好酒好菜过来求着你吃。”
琴歌喝了口水,将嘴里那块顽强的馒头咽了下去,道:“我记得今天不必换药。”
秦逸扬眉,有些不悦道:“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话?你现在就将这馒头丢出去,看他们……”
“我信。”琴歌道:“但是我没有拿自己的性命来要挟别人的习惯。”
命是自己的,为什么要指望别人来珍惜。
秦逸沉默下来,低头替他检查了下伤口,却并未给他上药,只道:“愈合的不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以后就不必我亲自来给你上药了……不过我会交代好药童,给你准备足够的清水。”
琴歌道:“多谢。”
秦逸笑道:“你是要谢谢我,莫说这次救了你的小命,要不是我,你这张脸现在还不能看呢。”
琴歌端着水碗的手一顿,道:“抱歉,对于这一点,我就没办法感激你了。”
秦逸哈哈大笑道:“不谢我治了你的伤,只谢我借你水梳洗……琴歌你果然有趣,连我都有点喜欢你了。”
琴歌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但对于你们这种将自己的喜欢当成恩赐的人,我却委实喜欢不起来。”
秦逸笑容一僵,叹道:“刚说你有趣,马上又变得无趣起来了。”
又道:“不过你的外伤虽好,但内伤却……我很好奇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把五脏六腑伤成这样。”
琴歌不答,继续用他的饭。
秦逸也不勉强,笑笑道:“好在虽然我配不出来能治好你内伤的药,但却也不是无法可想。”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本薄册出来,推到琴歌身前,道:“这本《长春诀》,是一本内家秘诀,虽然威力不怎么样,但在养生上,却远胜其他……”
琴歌并不去接,道:“这世上,但凡能练出内气的功法,都非泛泛。秦大夫好意我心领了,这东西,我不要。”
秦逸脸色微变,道:“在我眼里,琴歌你不是意气用事的人,不要拿自己的身体赌气。”
赌气?琴歌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并不是只有大秦才有内修功夫。”
他若不得自由,要功法何用?
他若能得自由,虽然内修功法难得,但也没珍贵到连他都得不到的地步,他为何要稀罕这些人扔给他的东西?
再说,他既然要练武,便不会去练一套“威力不怎么样”的武功。
秦逸也知道自己方才说错了话,缓了缓语气道:“我知道你自己也能得到,但我敢保证,天下论养生之法,再也没有比这个更高明的,这东西是……”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只道:“以你身体的状况,普通的内家功夫只怕……”
琴歌打断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请恕我直言,便是秦大夫奉命与我治伤,也未免管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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