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越的第一笔钱,那是他们合伙的賺来的钱。
钱不多,养猪和红薯粉条一起,就八十块钱,才刚回本,花燕语把钱交给花海的时候,花海有些哽咽。
“这钱你自己拿着吧。”花海道,“是你賺来的钱,你自己拿。”
“这钱为你们賺的,以后我还会有。”花燕语直接把钱塞到花海手里。
花海抖着手,他已经不记得自家日子什么时候开始便好的,好像是让永生住进来的时候吧?
“行,这钱留着你跟永生各自结婚的时候用。”他笑道。
花燕语才不管他怎么安排这个钱,只要他收下就行。
“你跟赵越的亲事定了,你满十八那天。”兰月娥适当插了话。
“赵家来人了?”花燕语看了二人一眼,又看了花永生,“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不知道?”
花永生笑了笑,心里有点苦涩,那个曾经为自己出头的女孩,如今要成为别人媳妇了。
他还是强笑着回道:“前些日子你在兰家的时候,他们就来了。”
花燕语恍然大悟。
“阿叔,阿婶。”花永生心思沉了沉,“我想出去走走。”
花海抬头看了一眼屋外,“天黑着了,你要去外面干啥。”
“我不是那个意思。”花永生微动了嘴,“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他已经要满十五岁了,个子长高了不少,人也精壮了,这个岁数的男孩,在村里,已经能独挡一面了。
他不能靠着花海一家的庇佑,长大了以后却什么都没有的人,所以,他这条路必须走!
花燕语一怔,花永生打算离开吗?“你想去哪里?”
“你啥意思?”兰月娥瞬时反应过来,看着他,“在咱们这里不好吗?”
“非常好,婶,但是我长大了。”花永生眨了眨湿濡的眼睛,“我不想做个碌碌无为的人。”
花海和兰月娥忙拉着他在一边讲着大道理,花燕语突然觉得,她又要失去一位伙伴了。
花永生的做法她非常理解,虽然他们不曾亏待他,但是孩子长大了,心里那份自尊会督促他前进,所以他选择了离开。
旁边花海两人还在劝说,花燕语不打算说什么,这一夜注定又是无眠。
花永生在十天后离开了,花海给他塞了那天的八十块钱,他收下了。
一家人在跟他告别,妞妞抱着他的腿不撒手,最后还是没能留住他。
前路渺茫,花燕语希望他有成归来。
有些人离开了,但日子还要继续过,花永生隔把月就寄信回来,他自己运气好,在劳务市场里被人捡去当了学徒。
花海夫妻二人放心了。
一年接着一年过去,花翠仙和花翠文相继出嫁了,花翠梅和花翠竹孩子也相继出生,而妞妞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小大人了。
她已经在村里上了小学,学会了写字,每次花永生寄信回家,都是她代笔回信。
自两家订下亲事后,花燕语便抛开这里的世俗,跟在赵越身后,偷偷的忙碌着私下的生意。
日子很平淡,黑市的生意也照旧,政治似乎也渐渐明朗,在历经粉碎某帮和恢复高考后,终于迎来了新的曙光。
这一年,一九七八年,花燕语十八岁,赵越二十六岁。
十八岁的花燕语,早就褪去了稚嫩,她变得更成熟,更有韵味,而赵越,更加沉稳持重,他身上到处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赵越时常看着花燕语,心里懊悔不已,早知道这五年过得这么久,当初就应该提早结婚。
他就这样等着,年过一年,终于等到她成年。
这一日,天微热,带着一点暮春的焦躁和夏初的炎热,二人结婚了。
花燕语画了眉,涂了红唇,头上别了新的首饰,穿着一身簇新的结婚服装,同村里送嫁的两个女孩坐在赵家的婚房里。
门口不时有小孩探头探脑,大人们就不那么客气,进进出出的看着新人。
赵越今日日穿着一身银灰色的卡制服,皮鞋擦得能照见人影子,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脸上洋溢着微笑,如沐春风。
他心里想,终于要结婚了,不再过那看得见不能摸的日子了。
白日里忙着还在堂屋招呼客人,还不时的回来叮嘱着那些妇人关照自己的媳妇。
热热闹闹的闹了一天,第二日早上的时候送嫁的女孩返回了家。
到了晚上,夫妻二人洗浴过后躺在床上。
赵越心想,他娘的老子等这一天,等得血管都要爆了!
“你怎么了?”花燕语感觉他有些颤抖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