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面有不解,面色有稍纵即逝的阴郁:“李大儒原是我堂叔的同乡,也指点过我几日,后来我家中遭逢大变,就再未见过他了,我这回只是想再拜见拜见他。”
四宝其实明白他的意思,宫里有她这种混吃等死派,就有谢乔川这种实干上进派,想笼络笼络故人也不稀奇,她跟李大儒还算熟悉,主要是他老人家比较喜欢聪敏好学的,要是搁在平时这事儿倒也不难,但主要是有沈华采在...
她面露犹豫,想了想道:“这...咱们干爹好像跟李大儒也算熟悉,你要不找他试试?”
这话不是瞎编,冯青松有一回蹭课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跟李鸿看对了眼,大概他老人家觉着冯干爹这把年纪一片想学之心十分难得,冯青松又是个善于顺杆爬的,就这么和李大儒攀上了交情,两人现在私下交情不错。
谢乔川想到冯青松,忍不住蹙了蹙眉,四宝也不知道两人究竟有什么误会,到底是当过几天干父子的人,一见面就跟乌眼鸡似的,一个横眉冷对一个冷笑不语,他也不可能为了这事儿就去向冯青松低头。
四宝见他这表情就知道他不想找冯青松帮忙,但谢乔川难得开口求她一次,她也不好拒了,只得道:“那我就帮你问问,成不成我可不敢打包票。”
谢乔川也不是能说出窝心话的人,只把情分记在心里,颔首道:“我知道,无论成不成我都多谢你了。”
两人商议定,欢欢喜喜地去吃饭了。
不过去内书堂的事还可以暂缓,跟督主去他新宅的日子转眼就到,四宝心里本来还觉着有些不对,但后来劝自己全当休假两天,然后就开开心心地揣着小包袱上了督主的马车。
不得不说,皇上赏赐的宅子果然气派,五进五出都是给陆缜一个人住,可见他的无尽荣宠,里面的景致也极好,据说是皇上专门请人修建的,处处是花香鸟语,清泉叠翠,兽头吐出汩汩清流,让它从廊檐下穿过,里面有锦鲤自在畅游,既有南方的清幽雅致,建筑上又杂糅了北方的豪迈磅礴。
四宝虽然在皇宫里呆过,但见到这别样风情的宅子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陆缜见她一脸欣喜赞叹,含笑问道:“你觉着这宅子怎么样?”
四宝不无艳羡地拍马屁:“瑰丽磅礴,鬼斧神工,督主,皇上对您真是恩宠有加啊,就是外廷的首辅太傅,皇上也不见得能赏下这样的宅子。”
陆缜唇角扬了扬:“恩宠也算是吧,不过民间有句俗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安乐窝’,再好的宅子,只要是别人送的,心里难免不膈应。”
所以皇上赐下宅子也有监视之意?难怪他要把下人重新换一批,这话四宝不敢乱接,她甚至猥琐地脑补起来,这宅子知道的是皇上赐给督主的,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是皇上在宫外藏的娇娃,当然这个念头她也就是想想,不然估计要给督主捶死了。= =
她想着想着又瞄了眼陆缜白璧无瑕的侧脸,暗暗感慨幸好皇上没有断袖之癖,不然督主就可怜了...在她关心着督主的臀部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菊发已经被人惦记过一遭了...
陆缜的规矩,新到一个地方必要沐浴的,哪怕这地方再干净漂亮呢。四宝知道他这个习惯,让人提前准备了热水和洗澡要用的东西,正准备退下,他忽然道:“你过来帮我擦身吧。”
四宝:“啊?!”她觉着事情的发展有点惊悚了!
陆缜斜睨她一眼:“怎么?”
四宝惊道:“您不是...一般不让人近身伺候的吗?”
陆缜轻描淡写地道:“谣传而已,我只是嫌他们不干净。”
四宝欲哭无泪,其实我也没有干净到哪里去,所以您老人家能不能放过我!她艰难地咽了口吐沫,把眼泪吞回肚子里:“好的...”
陆缜见她一脸不情愿,不由得眯了眯眼,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不想应下也无妨。”
四宝觉着无妨的下面肯定是很不无妨,于是调整了一下表情,诚恳道:“能伺候您沐浴是我的福气,怎么敢不应呢?”
陆缜嗯了声,她只好用一脸的欢天喜地和一肚子的愁眉苦脸跟着他去了浴间。这时候不得不夸一句,浴间里面用来沐浴的,是一处天然的温泉,外间只是随意雕琢修饰过,还保留着天然的原貌。
陆缜在一片升腾的雾气中迈开长腿,直接跨入池子里,四宝本来还想暗搓搓地瞄一下督主的身材,没想到他老人家居然穿了裤子,上身还搭了件薄薄的浴袍,隔着渺渺的雾气,在浮满落红的泉水里静坐,格外像在凡间戏水的谪仙——当然四宝也什么都看不到了。
= =话说督主穿着衣服到底是洗毛澡啊!
她正琢磨她这个搓澡工该怎么完成在衣服上搓背这项任务,就见陆缜已经抬手召她过去,他斜靠在池壁上,眼波潋滟:“擦身会吗?”
四宝看了眼他身上的浴袍:“会...吧?”
陆缜一哂,把袖子卷起来让她帮自己擦着手臂,四宝一边感叹督主可真是个奇人,一边在她胳膊上奋力擦了起来,触手只觉着督主的肌肤莹白如玉,手臂线条流畅漂亮,却不失力量感,好看的让人垂涎三尺,而且督主离她很近,温热的气息全扑在她侧脸上,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天早上的意外...耳朵都忍不住抖了抖。
四宝正胡思乱想,他忽然手腕一动,手下一个用力,她就猝不及防地栽了进去。
她脑子懵了一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唔’,人就直挺挺地往池子里滚了进去,幸好她这些年在宫里锻炼的过硬身体素质发挥了作用,忙一手撑住池壁稳住平衡,两条腿却不由得迈了进去,身子晃了晃才稳住平衡,幸好池子不深,她只湿了下半身。
陆缜暗叫一声可惜,嘴上轻嗔道:“不是提醒过你池子湿滑,让你小心些了吗?怎么这般不留神,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
他说完一眼掠过,就见她的裤子已经紧绷在身上,显出两条腿格外笔直纤细,让人忍不住想要握在手里赏玩,再往上...就看不出什么来了,不管是太监还是姑娘,显然都是没有那处的。
四宝:“...”别以为装模作样她就不知道谁拽她下来了!
陆缜一看她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淡然道:“方才不小心滑了一下,抬手把你给拽下来了。”
四宝见他神色如常,心里信了几分,当然她就是不信也没胆子质问,再说督主也没作案动机啊!
她一脸郁闷,就听督主继续缓声道:“虽说已经入春,到底还有几分凉,你先去把衣裳换了吧。”他说完就着人把她带过来的衣裳取来了。
四宝还能怎么着,只好郁闷着一张脸跟着去换衣裳,幸好她只湿了下半身,为了节省时间提高安全,她干脆只把裤子和外裳换了,里面的中衣只湿了下摆一点,倒是还能再撑一会儿。
陆缜等四宝走了,就赤足迈上了岸边,浴间里当然有专供人换衣裳的地方,他径直迈了过去,临到门前却难免有些迟疑。
他这辈子奉行当断则断,甚少有什么迟疑的时候,但这回他难得犹豫起来,四宝是个姑娘这事儿说到底也只是他没凭没据的猜疑,万一希望落空,心一下子又要沉到谷底了,人最忌患得患失,再说他堂堂东厂提督干这偷看人换衣裳的事儿着实扫脸,他伸出去推门的手难免顿住了。
说是迟疑,也不过几瞬的功夫,他到底是栽在四宝身上了,连平时的体面都顾不得,定了定神,伸手就去推门,动作极轻地把门推开一条缝隙,就见...四宝已经换置整齐,正对着落地镜整理衣裳。
陆缜:“...”
所以说人不能想着做猥琐的事儿,不然老天爷都不答应。
四宝整理好衣服就出去继续伺候,陆缜仍旧靠在池壁上闭目养神,就连姿势都没变过,不过四宝莫名地觉得他心情好像不大好,小声道:“督主...”
陆缜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你...”他顿了下:“先下去吧。”
四宝:“...是。”
药别停啊督主!
陆缜在她走之后,忍不住深吸了口气,竭力忘掉那双在他眼前乱晃的小腿,虽然这回目的没达成,但他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他闭了闭眼,想到方才四宝惊惶无措的神情,太监里有各样怪癖的是不少,而且大半都不爱别人看自己身子,但是掩饰成四宝那样的未免有些太过了吧?毕竟明面上两人都是太监。
他现在都分不清想这些是真的瞧出疑点还是在安慰自己,他又睁开眼,强压住烦乱的思绪,低头看着沉静的水面,看着看着,其上竟然浮现出四宝那张吹弹可破的脸来。
他轻轻点在水面的脸上,唇角不知不觉扬了起来,语调温柔:“小磨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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