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东海断崖读书郎

荒凉，四周早已没有其他人。直至山路将尽悬崖临海，才见一处道观，名为“断崖观”。

    众人行来，观门外早有一群道士打扮的人等候多时。一名为首道士迎上前来，对越国公方超跪行大礼：“拜见主上！”满脸激动崇敬之色，后面道士依样跪倒：“拜见主上！”

    国公一摆手，“都起来吧，进去再说。”

    进入道观，主殿三清殿供奉着三位天尊。众人从侧面绕行，方灿一路所见，壁画、雕塑、书画、联额、题辞、诗文、碑刻、园林等，综合统一，因地制宜，巧作安排，并结合奇峰异壑、甘泉秀水以及参天古树等自然景观，灵活布局，显出超逸高雅、玄妙神奇。任谁来看，这里都是正宗得不能再正宗的道观，哪里会想到，这里是方家豢养死士的根据地之一？

    走过好几个神殿，到偏僻处宿舍院落，方灿一进去，发现这里别有洞天，可不是几个住宿用的房间那么简单。这里哪里是个院落，分明是比京城方家大宅更大数十倍的超级庄园，比前世去看过的吐鲁番高昌古城都要大十几倍，说这里是个依山临海而建的小国家，亦不为过。方家百年经营，大半个崂山已经成为方家的隐形产业。被庄园围着的此一山头，地势较缓，依山势而建的房屋，大小不一，错落有致。刚进来所见，地势低处的房屋宽大结实、简单划一，应该是死士居住、训练、膳食之所，方灿依所见判断，这里豢养的死士大约有三四千人之多。渐上山头，房屋越来越精巧富丽起来，亭台楼阁，花鸟禽鱼，清泉飞瀑，古树青藤，点缀在青山绿水之间，观景台在山顶临崖而建，朝看日出，日赏潮汐，夜观星空，果然是个隐居避世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众人安顿下来，沐浴更衣、用过膳食之后，摒开手下，只留首领，加上一行六人，国公主持召开会议，议定今后打算。

    国公叹道：“方家一直为皇家猜忌，此次被灭也没什么好叫冤的，再出世已不可为，我已心灰意冷，打算在此颐养天年，百年后埋骨青山罢了。诚儿，你有何打算？”

    方思诚道：“盛名累人，当今圣上最猜忌的就是我，最想灭的还是我。我今功力已失，料难恢复。我也已灰心丧气，只是乐土大陆阴云密布，战祸将起，甚是担忧大周百姓陷于战火离乱之中。此事乱心得很，不知所措。”

    国公又向柴小娥问道：“公主殿下，你有什么打算？回京还是回戎羌国？”

    柴小娥站起，向国公恭敬一礼，说：“小娥如今既不是公主，也不是王妃，只是方家媳妇而已。国公留我，我便留下。国事军事都是男人的事，大周如何，戎羌如何，与我妇道人家无关。如今我只管家事，思诚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国公点头微笑：“小娥，我如今也不是国公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与思诚本来两情相悦，造化弄人，当初没有成就姻缘。如今能在一起，我岂会强行拆散？你便留下吧。”又对方思诚说：“思诚，小娥乃治世良才，以前造福万民，如今甘心陪你归隐，你要好生待她。”大周继承大唐遗风，对妇人再嫁毫无违和感，因此国公留下柴小娥承认其儿媳地位，也在情理之中。

    “是，孩儿晓得。”方思诚答完，对杨洁说道：“杨洁你便留下吧，服侍护卫公主。”又对方灿问道：“灿儿，你有何打算？”

    “我要遍读百家经史子集，通读兵书战策，习练方家武学，弓马骑射，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修练内功，打坐参禅，我还要学医识药、学画画、练书法、饮酒作诗、挥毫作赋、弹琴谱曲、学古筝学箫笛吹军号，我还要上山砍柴下山掏鸟窝……哦不，下海游泳，五洋捉鳖……”还没说完，已经有人笑得喘不过气来，正是杨洁。

    方思诚笑骂：“越说越不像话!还五洋捉鳖，这东海的鳖，你捉来我瞧瞧？这些事情，哪一样不是穷毕生之力才能做好的？你都想学，真是一派胡言!”

    柴小娥低声问方思诚：“这还是你那个胆小怕事、人前口拙的废物儿子吗？”

    方思诚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方家遭灭族之灾，他象变了个人似的，横空出世，屡用奇谋怪招，化解危难，终于保得你我性命。你那女儿，当时情况下他便安顿得极为妥当。”又对方灿说：“贪多嚼不烂。再说如今方家以谋反灭族，就算你以后隐姓瞒名出世，终有被识破之日，就算有免死金牌保你，也不得入仕，习文练武终是无用。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不如你学医吧，以后行走世间，悬壶济世，也可造福于民。”

    方灿心说以我生理学家的身份，这个世上的医学水准对我增强精神力有什么用？若能找到张仲景华佗孙思邈等人的原著看看，倒也值得一试。于是答道：“士不可以不弘毅。大丈夫当百艺皆通，随取随用，岂能畏难而避？”

    柴小娥捂嘴轻笑，低声对方思诚道：“歪理邪说还能说得这么振振有词，真是天下少有，小女子拜服了。”方思诚爱煞了柴小娥的这种小女儿之状，调笑她道：“连你都服了，我焉有不服之理？”对方灿说道：“随你罢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学出什么百艺皆通。”又对那名首领说：“曾义，此处所有资源，随他取用。不够用的，下山为他采购。”

    曾义答道：“遵命。”

    ……

    自此而后，原本肃杀庄严、秩序井然的断崖观，被少主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众人但见方灿时而读书练字，时而敲锣打鼓，时而要绝版书画，时而要珍惜药材，时而上山追鸟，时而下海捉虾……总之是无所不做。众人为他忙里忙外，竭力供其所需。这般折腾了半年，突然消停了下来。

    方灿试来试去，除了修练内力之外把每一样技艺都学到水准之上，最后却发现，对增加精神力效果最好的，竟是小方灿最爱做的事，就是读书和下棋，下棋其实就是推演计算，其他都是效果甚微。这与前世可以说是不谋而合，于是立即弃其他如敝履。但是下棋找不到对手，只好专心读书。只是觉得有点遗憾，前世没有修练出内力，这一世也不可得了。没有心得，自然也无法帮便宜老爸恢复功力。好在老爸在爷爷和方无名的帮助下，也算恢复了一些，堪能自保。

    自少主消停之后，众人又见方灿好象换了个人似的，终日在书房读书，或是在观景台诵文。齐鲁乃文圣人孔子之故土，文风为大周之最，方灿要读万卷书，倒也供应得上。

    生命是一个不断修练的过程。大道万千、殊途同归，方灿的修练体系和方式虽然与众不同，却也是万千道法之一。前世的方灿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成为至强者，但从他的修练体系上来说，仍然没有达到最低等的级别，应该说连入门都算不上。如果没有穿越，也许再过若干年另有机缘、量子纠缠以别的方式发生作用，也会让他入门，但是命运却不耐烦了，没有让他以那种从容温和的方式晋级入门。当他的精神力经历了穿越的洗礼，量子效应为他赋予了产生“直觉”的能力，人脑已经超越了物质的基本规则，为意识和直觉留出了空间。也就是说，方灿在穿越后、他的修练终于入门，标志就是在上丹田（颅腔内额叶中间部位）形成了一个类似于松果体的肉球，借道家的说法，称其为泥丸、元神府亦可，方灿后来称其为精神府，因为这里是他精神力的起源、修养和运行发挥作用之地。这一修练体系实际上是生命突破四维时空、达至更高维度的修练体系，后被方灿称为“太极道法”。在方灿看来，太极，就是更高维度的地方。

    太极道法，是通过精神力与外界的交流，使精神力、体质、品格、觉识四个方面不断提高，从而使生命达到更高的层次。精神力的修练是基础，只有精神力不断增强，才能带来体质、品格和觉识的提升。方灿穿越过来，精神力融合于十二岁的小方灿时，精神府形成，太极道法入门，此时其精神力等级为区域级、体质为物质级、品格为人格、觉识为感应级，一切都是从头开始。这是一条全新的修练之路，没有老师的指点，方灿也只能在摸索中前进，受经验的影响，难免要走很多弯路。

    精神力与外界的交流，这里的外界有九个层次。最基础的层次就是知识与智能，其实就是修练者通过学习知识、锻炼智力，增加人脑的知识智慧库存和提高研究推演能力。这是修练太极道法的基础，只有自身拥有了丰富的知识储备和运用知识的能力，形成精神府，才算是具备了修练太极道法的基础条件。如果想走得更远，那么每当遇到新的知识体系，都应该主动去学习研究，打下更牢固的基础。即便晋级到更高的层次，基础越牢固的，同级中实力越强、越有利于向更高级别迈进。简单来说，就是：知识是生命的宽度，所以学习者强大；智慧是生命的深度，所以探索者无畏。

    第二个层次是人类，或者说是以人为基础的社会关系，包括物品交易、情感交流、思想交流、文化交流等。方灿打算趁着年幼，在山上断崖观里重新学习研究这个世界的知识体系，把基础打牢，再下山入世全方位进行第二个层次的修练。但是第三个层次——与动物交流，小方灿留给了方灿一个良好的开端，这倒使他在断崖观进行基础修练时还能进一步加强第三个层次的修练。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六年过去。方灿六年前的不着调儿，早已被人淡忘。人们常常见到的，是一个东海断崖之侧、捧卷入迷的读书郎，身旁常有松鼠小兔和飞鸟云雀相伴。随着年龄的增长，儒雅之气惭显、待人愈发谦恭有礼、说话愈发条理清晰、做事愈发审慎自持。

    看遍了齐鲁大地市面上的先秦以来的所有书籍，学习了全新的知识体系，方灿感觉他的精神府稍微有点充实了。方灿的精神力，微观层面达到分子级可以明察操控，宏观层面精神力外放扫视可以感知和判断物体的外形和动态、可以达到十千米了；方灿的体质，已经超越了前世的巅峰、微观层面能以手掌发出能量射线进行分子重组、宏观层面手上身上的力量等同于小型核能发电机的能量，这个时候什么毒素都成了笑话，入腹都会被分解为小分子；方灿的品格还是人格初级，毕竟只是第一二层的修练，人格提升较少，最多算是在世人面前有魅力而已，还未入世，离流芳百世还不沾边，连人格中级都算不上，更别说晋级了；与品格同样的原因，方灿的觉识也只是感应初级。

    食物为普通人提供的是化学能生物能，在方灿的体内绝大部分也是如此，但是有极少部分经精神府的转化，变成了量子力。精神力、体质、品格和觉识的级别，决定了精神府转化量子力的能力，而量子力最弱的能量强度，便是以核聚变的能量强度为起点。通俗地说，就是以肉身的力量，便能进行分子重组。

    下一步的修练，入世，全方位展开第二层次的修练，与他人和社会进行物品交易、情感交流、思想三观交流和文化的推广传播，参与社会文明发展的进程。同时要寻找机会、加强第三层次——与动物交流的修练，并尝试能不能进入第四层次——与植物交流的修练。

    读万卷书更要行万里路，褪去少年稚嫩跳脱，方灿，以一介书生模样出现在世人面前。

    (《第一部法场逃生》结束，《第二部牡丹花会》，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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