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长路归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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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理解得没错，贝里叔公，”路易王太子皱着眉头问道，“我们现在已经牢牢把英国人抓在掌中了。为什么你还坚持不让父亲和我出征呢？”他斜倚在鲁昂城堡的窗口，身子挡住了四分之三的窗子，手里玩弄着一个悠悠球。

    “腓力六世还觉得自己把爱德华三世抓在掌中了呢，”年迈的公爵悠然道，“我的父亲还觉得自己把黑太子抓在掌中了呢。如无必要，国王绝不轻出。尤其是您的父亲现在状况不太稳定。”

    “父亲现在比以往三个月都要清醒，”王太子冷冷答道，“我不觉得你刚才说的有任何可比性。这个亨利王鲁莽冒失，勃艮第公爵已然悔改，投向我们，大元帅又有妙计对付他们的长弓手，他自己都说，这次应当有九成的胜算。”

    “您说到了重点，殿下，”贝里公爵说道，两道白眉毛拧了起来，看上去滑稽无比，“勃艮第先是写信对我们表示支持，甚至声称自己要亲自加入军队，后来又称病不出，还禁止自己的儿子前来鲁昂与我们会和，不能不让人担心他又在谋划什么奸邪之事。英王现在正在皮卡第地区，勃艮第的势力范围之内。倘若国王和您鲁莽前去……我倒是不担心英国人事到如今还能搅起什么水花，但是勃艮第狼子野心，不能不防。殿下，还记得奥尔良公爵一事吧？”

    这句话打消了路易一切亲自出征的念头。他本就对杀伐之事毫无兴趣，摩拳擦掌想要跟着大部队一同出发，不过是眼见英国人如瓮中之鳖，想要趁机赚个名声罢了。一想到自己此去可能就是亲手把人头送到勃艮第手上就让他不寒而栗。

    “您说得对，贝里公爵，”法兰西的王太子立刻转了态度，“我父亲身为国王，我身为摄政，的确不能轻出。我们还是与你一道待在鲁昂，等大元帅他们的好消息吧。”

    贝里公爵悄声叹息一声，倒退着离开了大厅。路易还年轻，他想道，他没有经历过普瓦捷的惨败，不知道一国之君被人俘虏是一件多么羞耻的事，是一件无论怎样都要避免的事，是一件哪怕是面对着这样一队与叫花子无异的英国人，都不能掉以轻心的事——

    “贝里叔公？”

    一个羞怯的声音在他脚边响起，他眯起眼睛低头看了看，笑了起来。

    “查理王子？”

    查理六世最小的儿子抓着叔公的袖角，抬起头仰视着他，年轻的眼中盛了太多的不确定。

    “贝里叔公，我们是要去打仗了吗？”

    “法兰西要去打仗了，我的王子，”公爵说道，抱起小王子，从主塔的窗口望去，他们能见到骑士络绎不绝地赶向鲁昂，塞纳河在不远处静静流淌。

    “是因为那些英国人又来了吗？”小王子问道，白净的小脸涨红了，“他们又来侵略法兰西了对不对，叔公？叔公，为什么我不能去打跑他们？”

    贝里公爵哈哈大笑，用他雪白的胡子蹭了蹭查理光滑的脸蛋。

    “你还太小了，我的王子，等你长大了，你也可以像那些骑士们一样，在英国人身上一试身手。”

    “等我长大了，”查理重复道，在贝里公爵怀中挥动着自己的拳头，眼睛闪闪放光，“我要把那些英国人全部赶出法兰西！”

    这话为他博得了老公爵又一阵赞许的笑声和一个吻，瓦卢瓦年轻的王子趴在查理五世弟弟的肩上，睁大眼睛向窗外望去，仿佛希望自己的目光能冲破迷雾和距离的阻挠，看清索姆河边英王的疲惫之师，和他对岸，法兰西的精锐之师，和他们最前方飘扬着的，殷红的“黄金火焰”军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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