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将屋内打量。无论是屏风或是惟帘,俱是制作精良,一眼便知价值不菲。他叹道:“袁叔可乃真贵人。”
袁启明今年三十又六,十六年前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加之父亲在朝为官,目中无人横行乡里,终于有一天得罪了臭名昭著的狼山匪霸刘腾。在某个月黑风高夜,刘腾领着弟兄们冲进袁府之中烧杀抢掠。袁府哀鸣不断,武昌却是万籁俱寂。
刘腾绑了袁启明,在袁启明面前将袁府上下砍杀殆尽,这还不够,为了使袁启明心痛更甚,刘腾竟欲鞭尸。
恰好陆本炽怀有心事外出散心,闻见袁府惨叫连连,当即冲入袁府将刘腾等人击杀救出袁启明,还替袁启明安葬了袁府上下四十余尸体。自那时起,袁启明便将陆本炽认作再生父母,对陆本炽尊爱有加。
袁启明用父亲遗留下的积蓄将袁宅重建。初时,袁宅之中的家具俱是由紫檀木或是沉香木、降龙木等名贵木材而制。袁启明望着满屋鲜艳,想起被屠的家人,悲恸万分,便将这名贵家具通通撤去,换上由桦木、楠木等制作而成的家具,唯独正中一间卧房摆上了黑檀木,计划着给陆三川休息。岂知这一等便是十六年。
不过袁启明并无所谓,此时正穿着围裙在厨房下厨,过不多时,便清洗了双手,与下人命令道:“陆良,待会将莲子羹端到川儿房中。陆伍、陆柒、陆捌,你们将剩下的五道菜做完后也一并送到川儿房中。”
陆良、陆伍、陆柒、陆捌一起点头应道:“是,老爷。”
袁启明则走出厨房回到卧室之中,取出铜钥打开一只方形桦木衣柜,衣柜内尽是精美衣袍,多为白色,也有青色、黑色或是淡黄色。他取出三白一青一黄,看了又看,却是皱眉连连摇头,将衣袍小心翼翼地铺在床上,而后打开了方形衣柜下方的一只长条形衣柜。此衣柜之内叠着袁启明所穿衣物,多为丝质青衣。
他从长条形衣柜之中取出三件最为喜爱的,与先取出的五件一齐挂在左臂,往陆三川房间走去。
陆三川正走神,闻见敲门声抬头望去,见门纸上印着一个人影,那人影约莫六尺余高,左臂抬在胸前,自门缝传来的声音虽是隐隐约约,却饱含深情。“川儿,是我。”
陆三川心神一晃,以为是陆本炽,大叫了一声“爹!”含着泪扑上去开门,打开门却见是袁启明,不由得一阵失落,低了头小声说道:“袁叔,是你啊。”
袁启明知他心伤,右手在他肩膀拍了一拍,轻声道:“川儿,回屋吧,我给你做了最爱的莲子羹。”
正说着,陆良、陆肆等端着木托盘走来,托盘上放着莲子羹、东坡肉、笋条等佳肴。
陆三川勉强挤出笑,与袁启明一同回到屋中。袁启明将八件衣袍分别铺在床上,随后向陆良等招了招手,意示他们将托盘放在黑檀木桌上。
黑檀木桌性烈,不得沾染汤汁菜汁,一沾染上便会发出刺鼻臭味。陆良等人并不知晓,伸出双手贴上碗壁欲将瓷碗捧出,袁启明厉声呵斥道:“连托盘一同放在桌上!”
陆良吓了一跳,双手跟着一阵颤抖,震得瓷碗一阵晃悠,有汤汁晃出瓷碗,更有几滴晃出托盘之外。
袁启明本在七尺之外,在汤汁晃出托盘的一瞬之间,挪身上前竖掌拍出,将那几滴汤汁尽数拍在陆良身上。他还要呵斥陆良几句,记起陆三川在身旁,便只是抓了毛巾擦去掌心汁渍,低声道:“将托盘放在桌上,出去吧。”
陆良等人俱是低着头,急匆匆地将托盘放到桌上,随后走出屋外。陆肆仍有不解,撇过头小声与陆柒说道:“老爷向来温性,怎今日却大发雷霆?”陆柒只是摇了摇头并不答话。陆捌道:“那另一人便是少主。老爷极其宠爱少主,不允许少主受一丁点委屈。”
屋内,袁启明已转了笑,盛出一碗莲子羹给陆三川递去,“川儿,尝尝这莲子羹,我亲自下的厨。”
陆三川微笑点头,接过莲子羹尝了一小口,甘甜爽 滑可口,甚是好吃,不禁点头称赞道:“袁叔,你手艺着实不错!”
袁启明笑道:“第一次去过你家拜访之后,我知晓你爱吃莲子羹,回到袁宅便招来武昌所有名厨学习莲子羹的烹制之法。这些年才终于精进不少。”
陆三川微笑道:“袁叔有心了。”便又舀了一口往嘴里送。
袁启明道:“川儿,与我说说,你这一路走来,可还安好?”
陆三川道:“不如意事常八九,如何又算得上安好呢?”而后将一路上所遇与袁启明娓娓道来。袁启明听毕,锁眉沉思片刻,却忽然冷笑一声,说道:“昨日魏无旗还来找我,言色之中无不客气,果然是别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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