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崔蓬的脸颊上,“你给我老实点,我崔家的东西不是给你私人做买卖的,崔家的兵不是给你讨好大明皇帝和那甚么狗屁中都督的,你要是再敢擅自做主,我就把你重新弄哑。”
崔礼笑得冷峻又讥讽,“你要是当了哑巴还不安分,我就把你弄成聋子,但我不把你弄瞎,到时候你又聋又哑,届时就是见了你的心上人也无计可施吧?”
崔蓬被崔礼握住双颊,她仰着头,许是被捏疼了,眼珠子有些湿润。崔礼低头看她,“我警告你,少打我崔家二十万雄兵的算盘,我不是崔安,我可不吃你们女人哭哭啼啼的那一套,你别想歪了。”
崔蓬吸一口气,“张千山反水,推翻了协议,你说怎么办?”
崔礼放开崔蓬的脸,又用帕子擦了擦手,他瞧她一眼,“女奴就是女奴,奴性不改。”
崔二公子说:“不怎么办,找到宗人府,敬上礼品,献出咱们从朝鲜国带来的礼物,等你们的皇帝召见我们了,我们再提出要求,说咱们在朝鲜受到了欺压,寻求大明朝的庇护。”
异族人寻求大明庇护的传统由来已久,从洪武一朝起就有先例。回到本朝,也有相似的例子,早在嘉靖六年,吐蕃王满速儿的麾下大将牙兰就领兵数万向大明朝廷寻求庇护,大明接受了牙兰,后头满速儿前来要人,还提出将哈密城交还大明的条件,只要大明不再保护牙兰。
平壤崔氏到大明来寻求政治庇护,真是让人惊喜,崔德是朝鲜国的骁勇战将,崔家来寻求避难的两位公子又抓着崔氏的雄兵,只要大明皇帝不是个傻子,他一定会答应崔礼的请求。
崔礼没有想错,大明朝的皇帝的确不是傻子,宗人府收到崔氏的礼物之后,就启禀了嘉靖帝,嘉靖帝大约会在七日之后于皇宫偏殿会见崔氏两位公子,崔氏的两位公子只需要等内廷召唤即可。
崔礼将这一套邦交礼仪摸了个通透,包括朝鲜国的伊家,他也算计进去了。崔家的情况和牙兰相似,但伊家则与满速儿不同,崔家和牙兰都是带兵献礼投诚,满速儿则以哈密一座城池作为交换,交换大明抛弃牙兰。
满速儿有筹码,但伊家没有。崔家的人跑来大明,伊家的人即使知道了无可奈何,他们又不比满速儿,他们手中也贡献不出一座城池,崔礼算得明明白白,伊家就算知道他来了大明朝,也是鞭长莫及。
崔礼的计划当然没有错,他采取了缩式,他龟缩大明当然没有问题,况且他还带着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大明朝当然欢迎他。
但回到崔德的问题上去,崔德被朝鲜国王削去官职,这位战将的头上还背了个叛国的罪名,既然这个罪名需要洗刷,那么崔礼选择龟缩大明,图一时之快活,便形同放弃崔家在朝鲜的基业,和扭曲崔德生前的心愿了。
在面见嘉靖帝之前,崔礼独自在船头站着,还没经过大明皇帝的允许,他们还无权永久居留大明,也更别提在北京城内安家落户,所以他们一行人都还在那艘船上住着。
冬生带着那几个男孩子每日穿梭在北京城的大小赌场茶馆,打听一些消息,有些是有用的,有些不那么重要,但也不是没用。
崔蓬在船舱里头一个人玩双陆,崔礼脚步很轻地走进去,在女人身边坐下了,问:“你生我气了?”
“没有。”
“我陪你玩。”
崔礼坐在崔蓬的对面,他说:“你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些,你瞧那张千山,他自己都被闲散搁置,你相信他能帮忙牵线延绥总兵官吗?”
崔蓬只顾玩自己的游戏,并不搭话。
崔礼说:“我承认我小人之心,但你也绝不是甚么君子之腹,中国俗话讲就是五十步笑百步。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过去是个将军,在大明朝受了冤屈,所以你想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我可以理解,若你想借我崔家的财力或者兵力,我都可以答应你。”
听崔礼说到这个,崔蓬才抬头,她看着他,像是在问:“真的?”
崔礼瞧见女人这眼神,低头笑了笑,然后点头,“真的。你要钱,可以,要兵,也可以,我都同意借给你。”
崔蓬呶嘴,“早说不就完了。”
“哧”,崔礼笑了一下,接着说:“但这都是崔家的东西,你得记着,你所能够拥有和利用的一切,都是我崔家的恩德,你也得记着。”
“我记得。”崔蓬叹一口气,“我都记得,我感念你,也感念父亲。”
“嗯”,崔礼道:“打骂威胁是下等策略,钱权压人是中策,以情动人是上策,既然你叫我父亲一声父亲,我便以情动你一回。崔蓬,我不管你怎么想,我也不管你想做甚么,但你不能坏了我崔家的声誉,不能叫我父亲把将军令给了你,他最后却成了朝鲜国的罪人。”
崔礼瞧她,用一根手指点她额头,“你用用脑子,这么快告诉人家我们有多少东西,我们的兵有多少,我们的兵藏在哪里,当心人家活捉了你,再丢你入海。这一回,可就没有我崔家在岸边上等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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