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喝醉了酒一般,一个接一个歪歪斜斜地倒下,胸膛起伏,呼吸如雷。
他们竟然睡着了。
温克尔暗暗心惊,他本身就是个高阶法师,因而很清楚瞬间让多人陷入沉睡就已经是英雄级别的能力了,更不要说这种无声顺发施法。因而他瞬间打消了所有的揣度之心,这位大人物必然是玩弄心灵的行家,如果被她发现自己有什么不敬的想法那可就不妙了。
他们走进了谷仓,发现其中还躺着几个潜行者打扮的人,显然这些警戒者同样不具备免疫沉睡法术的能力。这里除了堆积如山的麦粒之外,墙角还有一堆魔药罐。这批魔药罐是所谓的“魔化植物推广组织”以“必备生长药剂”的名号要求与“金色希望”一同存储的,克罗雷家族对这个要求并没有起疑,甚至这里的守卫都没有征求罗娜的意见就应允了。
身材高大的艾德蒙捡起一根木棍,甩开膀子将那些魔药罐通通打碎,罐子里装的是一种非常粘稠的深绿色液体,随着清脆的破裂声流淌散开,散发着某种奇异的味道。
这就是克尔苏加德计划最重要的一部分,“金色希望”确实一种神奇的魔化植物,这里的种子也确实有吉安娜所说的效果,它们确实可以让北吉尔尼斯的粮食产量变成数倍……
但今晚之后,就不再是了。
这些魔药必须被注入这些种子,然后将其效果扩散至整个银松森林。如果是由艾德蒙和温克尔来操作的话,他们必须支起一个巨大的坩埚,然后将这些魔药稀释再对这些谷物进行浸染,而这必然会产生巨大动静引起怀疑,并且时间上也不允许。
身穿黑袍的年轻女人缓缓抬起手,低声在吟唱着什么,一股深邃的黑绿色能量不断出现,卷起那些魔药,两者直接逐渐产生反应,最后竟然融为一体,或者说这些魔药已经溶解在墨绿色的能量中,形成了一个半实质化、但并不是特别稳定的能量团。随着黑袍女人的操纵,这个让人恶心的墨绿色能量团逐渐变得像薄纱一样轻柔,缓缓覆盖了成堆的麦种之上,接着完全浸入,没有任何残留。
“金色希望”依然是“金色希望”,色泽金黄而诱人,除了原本的麦香种混入了一种隐隐的香甜之味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艾德蒙和温克尔对视了一眼,成功了,两人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喜色。
然而始作俑者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她依然没有露面的想法,“善后的工作你们自己完成,这些守卫者醒来之后将不会保留任何记忆,但依然需要一个解释。”她说。
“这就交给我们吧,大人。”艾德蒙和温克尔低身行礼,他们已经明白眼前这位除了本身实力深不可测之外还很可能是他们组织的高层人员,这个组织当然不是什么可笑的“魔化植物推广组织”,它有个更正式也更可怕的的名字:
诅咒神教。
当两个诅咒教徒抬头时,发现黑袍女人已经消失了,一如她出现时一般悄无声息。
……
数百米之外的一座山丘背后,黑袍女人摘下自己兜帽,精致的面孔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毫无血色。卡莉亚深深地吸气,刚才的举动让她几乎一直都处于半窒息的状态。
“那些该死的药剂到底是什么东西?”她问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她身边没有任何人。
然而一个梦魇般的低语在她的耳边响起,“这和你无关,不过我可以保证那种东西应该不会威胁到你的家人。”
卡莉亚沉默,她知道自己刚才做的事情必然具备某种邪恶的意义,她已经在罪恶的道路上渐行渐远,但她毫无选择,自当初抵挡不住力量与权利的诱惑而接受纳斯雷兹姆转化之后,她的部分灵魂就已经落入了恐惧魔王的掌控,因而提克迪奥斯联系她甚至都不需要再借助那个日记本。
这五年来卡莉亚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中度过,在长时间的回想和思考中,长公主的心智也在这段时间彻底成熟了。因而当提克迪奥斯再度找上门来之时,她以极其坚定的意志拒绝了某些非常极端的命令,在她以自己的生命作为威胁的情况,即便是提克迪奥斯也不得不让步,答应她不强求她做任何危害她家人的事情,并且只要求她做三件事情。
而到这个银松森林的谷仓施法就是第一件。
“我必须回王城,长时间不在的话会引起那些无冕者的怀疑的。”她简短地说道。
“不用,你这几年一直都很小心谨慎,伪装成一个普通公主,这很好,所以梅丽萨扮演你非常容易,她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魅魔,但在幻术、演技方面还是相当拿手的,不会有人会愚蠢地对洛丹伦的长公主使用净化法术来驱散伪装。”
“你还需要我做什么?”卡莉亚有些心烦意乱地问道。
“一个类似的事情,不过是在阿拉希。你必须加快赶路速度尽快到达。”
“这是第二件事情。”卡莉亚强硬地说道,她继续启用虚空行走技能,身影几乎是瞬间出现在数十米之外,这是一个非常高端的暗影系法术,原理并不是闪现,而是使身体暗影化从而在持续时间内增加极快的移动速度并提供极高的物理抗性,而卡莉亚目前是能够多次使用这个能力的,显然这五年来她并不是毫无进步。
在操纵邪能与暗影方面,卡莉亚表现出了非常高的天赋,她甚至还掌握了不俗的冰霜魔法并在寒冰中注入邪能,这或许和她被转化成外籍纳斯雷兹姆有一定关系。不管则么说,她现在基本已经达到恐惧魔王的平均水平了。
“没错,这是第二件事。”提克迪奥斯重复着,声音逐渐消失,他切断了与卡利亚的联系。
卡莉亚沉默,她知道不该相信一个恐惧魔王的信用,所谓“三件事”的约定似乎只是她苟且偷生的借口,正确的选择应该是直接以死亡来抗争这种控制,然而她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她才二十岁,她还有大把的青春,不少行将就木的老人都对死亡闭口不提,又如何能要求她坦然面对呢?
因而卡莉亚的面前只有一条道路,这条道路几乎毫无希望,但她只能依靠这点希望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