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房武平

 这些个一般，成就了他的小小不一般，等那些头脑灵光心思活泛的大学生走了个差不多之后，他就成了厂里的老人儿，有学历的老人儿。技术员，车间主任，销售科长，又随着左改右改的一阵改制，成了销售公司总经理。随着国家经济的飞速发展，企业乘势而起，老房个人也渐入佳境，等到四万亿那会儿，他一度都觉得自己已经快成神了。

    前面说到的那些个一般，是个表面现象，老房能做到这一步，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他有个地方很不一般，就是这不一般，成就了他的春风得意。和他一样情况的老员工，厂里也有不少，可只有他做到了这个位置，还是内在的原因更主要。

    他的这个不一般，就是他做事非常有目标，也非常有耐性。这个描述不够全面，可也没有什么更贴切的词儿了，俗话说的有心眼儿，正式点儿的大致像条鱼，东北土话的“固动”，把这些加一块儿，大概能够概括这种性格。在做事儿方式上，不见兔子不撒鹰，宁慢一步不错半步，一鸟在手胜过十鸟在林，这些加吧加吧，就是他基本的写照。

    做销售，其实就是客户的建立和维护，没那么多花花腔，尤其是他们这种长线产品。老房踏踏实实，稳扎稳打，公司的业务越来越有起色，而且后劲儿越来越强。老房个人在行业内的名声，也是水涨船高，大家对他一致的评价，是实诚和靠谱。

    简简单单的一句靠谱，其实意蕴很深，这不单指业务本身，还意味着业务后面那些隐秘的交易。有了这样的口碑，老房的人脉是越来越广，公司业绩蒸蒸日上，老房个人的家底儿，也是明里暗里涨了不少，而且绝对安全。

    等到了一四一五年，风向开始变得有点儿不太对。老房在这行已经是快成精了，一叶知秋，他感觉到了不妙。

    形势的发展果然如他所料，业务是越来越难做，到了后来简直就是落花流水，这怨不得老房，可业绩下降带来的后果，他得责无旁贷地来承担，一些对他不利的议论开始多了起来。这让他有些恼火，可倒也没太担心会怎样，在这一片衰退之下还能凑合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有些同行已经坚持不住，陆续倒下了。

    领导当然也不傻，这些议论，不过是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不影响公司对老房的信任。这些信任让老房很踏实，也很感激，不过这当不了饭吃，到了一七年下半年，整个公司已经有了风雨飘摇的架势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光是信任已经不顶什么用了。

    不管什么事情，等发展到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的时候，就是不好办了。为了求生，公司又得改改改，这在老房看来就是要裁裁裁，到了这种时候，这总那总也不好使啦，都得听资本的。

    裁也不会裁自己头上，这老房心里清楚，可自己的这点儿事业，弄不好就是要走到头了。后面几年肯定是得熬着了，等到下一轮景气到来，自己就说不上是什么情况了，多半就会落伍啦，这世界变化太快。老房忧虑着这些，可又没有什么对策，一天天地情绪不太高。

    重生这事儿，假设有得选，让他考虑三天再做决定，那老房多半是不愿回来。虽然是没有前几年那么风光，但日子过得也还安逸，这么多年好歹攒下了些家底儿，儿子挺出息，老婆也不那么絮叨，以他的性格，是不会愿意以现在的一切，去换取未知的未来的。退回个二十多年，可能会另当别论，可要论起那天，他一准儿是这么个想法。

    但这事儿根本由不得他，duang地一下他就回来了，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到最后他都不知道，他是无端地被李大壮一下子就给拽回来的。

    无一例外的，在最初的一阵慌乱和各种的惦念之后，他也和其他几个人一样，很快就陷入了一阵惊喜和狂乱的梦想之中：这回他妈的可要大干一场啦，老子要做个盖世英雄！

    这些个狂乱的梦想，也无一例外地很快又变成了各种焦灼：盖世英雄怎么去盖？拿啥去盖？先盖个啥？

    房武平后来也跟家里说了自己重生的事儿，不过没有郭炳新那么快，他是到了四月底才跟爸爸说的，因为直到那时，他才一点一点地想清楚了，自己的路要怎样去走。

    可是在刚开学，齐老师提审他那会儿，他心里面还在焦虑着呢，焦虑着学习，焦虑着自己的盖世英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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