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交易的方式显得鬼祟而神秘,经纪是一种职业,跟现今的交易员相似,必须有相应的专业水平,懂得各类牲畜的牙口(年龄)以及各种专业术语,卖方要价高了,他会说不值,买方出价低了,他会说心沉。戏台底下常见一些少男少女眉来眼去,演绎出各种风流韵事,每年都有一些逸闻趣事不胫而走,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扯远了,言归正传。漏斗子四个儿子全部娶了媳妇,一跃而成为郭宇村的首富,这一年四个儿子四个媳妇三个孙子外加刘媒婆亲家母一大家子十四口人在一起团聚,让村里人无不看着羡慕。正月初一吃完饺子,漏斗子突然间灵机一动,把狼婆娘拉进里屋嘿嘿直笑,笑得狼婆娘心里发毛,嚷道哎呀呀老头子你有话就说,别像憨憨拾元宝看你那个傻样!漏斗子说他想去一趟瓦沟镇。
狼婆娘把手指头戳在漏斗子的脑门上:“我说你该不是疯了,正月初一跑到瓦沟镇干啥”?
漏斗子说:“他想请一台皮影戏来郭宇村热闹一下”。
狼婆娘把漏斗子左看右看,问道:“老家伙今天从谁家葱地过来的?偷了人家几根葱(方言,葱、聪谐音,意思是漏斗子变聪明了)”?
漏斗子一摆手说:“你莫酿人(方言,相当于调侃)了行不”?
狼婆娘说:“你有这心思应该过年前就跟人家说好,大年初一请家戏人家肯定不来”。
漏斗子说:“我去试试,说不定能成”。
大狼见老爹爹要出门,从槽头牵出两匹马,给马搭上鞍鞯,对爹爹说:“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要去咱父子俩同去”。
凤栖周围农村一带的皮影戏一般叫做家戏,耍皮影的跟唱戏的基本上就是一家人,所有的道具全部装进两只箱子里,一条毛驴驮着道具走乡串村,一家人跟在毛驴后头。富户人家给老人过寿、官宦门第乔迁新居、逢年过节,请来家戏热闹几天,花钱不多,却增添了许多喜庆的气氛。
父子俩没有去瓦沟镇,而是直接来到瓦沟镇旁边的一幢村子里,村子里的人靠吹唢呐送葬、看风水、唱家戏谋生,俗称“鬼子家”,“鬼子家”地位低下,一般人家不愿意跟“鬼子家”通婚。
看样子漏斗子对这个村子非常熟悉,进了村子不用打听,就直接站在一户人家的柴门前喊道:“来喜”!
叫做来喜的男主人出了屋子隔着栅栏一看是熟人漏斗子,开了柴门一边互相调侃着一边进屋,屋内穷得叮当响,只有一个老婆和一个女儿,听说儿子已经成婚分家另过。漏斗子说明了来意,来喜稍作收拾,便说:“咱走”。
漏斗子坐下不走,问道:“大老远的赶来,都不管一顿饭”?
来喜说:“二十里山路,到你家再吃”。
漏斗子还是不走,继续问道:“你总该说说唱一天戏多少钱,口张的大(方言,意思为要的钱多了)了我请不起”。
来喜两手一摊,说:“大过年的图个高兴,宽裕了给多给少都行,不宽裕了管顿饭也成”。
漏斗子还是赖着:“咱都是熟人,别给咱耍黏糊,你这阵子说得好听,到时候口张得就像簸箕”。
来喜不悦了:“赶着漏斗子出门:去去去!到娃多的地方耍去。你把我看扁了,我还不想去了!看谁家门楼子高,你就去谁家请”。
大狼一看事情弄僵了,忙替爹爹打圆场:“我爹就那人,叔你莫计较,走吧,保证亏待不了叔”。
漏斗子拍拍来喜的肩膀,调侃道:“你还是老脾气不改,小娃**一样,一撞就硬起来了”。
来喜摸了摸漏斗子的头,回敬道:“你看你这脑门子,落不住蚊子滑倒虱,还是铁公鸡一毛不拔”。说话间把自家的毛驴拉出来,老婆子和女儿已经把两箱子道具抬到院子里,毛驴驮着戏箱,漏斗子把两匹马让给两个女人骑上,三个男人赶着三头牲畜,一路说笑着来到郭宇村。
村里人爱热闹,一看漏斗子请回来家戏,即刻大家动手搭建戏台,皮影戏的戏台不用很大,几根木椽捆在一起搭个台子就行。漏斗子带着来喜一家回屋吃饭,吃完饭村里人已经把戏台搭好,戏台周围用黑布一蒙,中间一块白布做为幕布,两盏老麻油灯往幕布底下一放,幕布上便显出几个由人操纵的皮影小人,三个人一边操纵小人一边弹唱,那吹拉弹唱的功夫相当娴熟,全村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都来到场院,第一出戏演的是“杀狗劝妻”,大家饶有兴致地看皮影戏里曹庄跟焦氏两口子为豢养母亲而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