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思地道:“为了秋闱,又涉及推官,必是这次秋闱有人买通了推官动静闹大了传到王上耳朵里,他向来瞧不惯这些腌臜的把戏,自然要大发脾气。”
秋闱事关为国选鉴人才,事关国之栋梁,出了徇私舞弊之事,严惩也是应当。
常侍奉眉眼掩笑:“这么听来,王后倒像很了解陛下似的。”
瑾时语结,瞪大了两只眼,愈发此地无银三百两:“哪个了解他了!他那古怪脾气,便是全天下也找不出一个能摸得透的人出来,你瞧云意,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还吃不透他的帝王脾气,我哪里来那天大的本事。”
常侍奉见捋了逆鳞,便连声哄道:“好好好,不了解、不了解,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瑾时掀了拓页,也不看了,懒洋洋倒在炕上,嘴里嚷说:“闷死了,前些日子说的傀儡戏排好了没有?萧淳于惯会些嘴把式,也不真叫傀儡班子来做戏,就会拿话柄哄我。”
她在炕上东倒西歪,嘴里还直呼圣上名讳,常侍奉和晴芜两个便知她是知羞后虚张声势,也不在此时出言劝制,反正殿内眼下也没有旁人。
瑾时在炕上打了个挺,指着案上的梅花问道:“这商王宫除了紫宸殿哪处还有梅花?我要亲自去撷打发光景。”
常侍奉和晴芜对王宫也不甚熟络,便招来宫人问个一二,一问便问出好多殿宇都栽了梅花。瑾时主意拿不定,便问哪处的梅花是六角红梅,宫人想了好久才答出来,南地的六角红梅,除了紫宸殿,便只有北宫的清凉殿有。
一听殿宇的名字瑾时便打了个寒噤,清凉殿,听着便知是解暑纳凉的去处。
宫人却道:“这不是甚纳凉的宫殿,只因地处偏远,平日荒凉,住了几个民间提掖上来的乐师,丝竹声凄凉,便唤作清凉殿。”
瑾时听了倒来了兴致:“知晓栽种六角红梅,那乐师里定有南地来的,本宫要去会会。”
对于她的突发奇想无人敢拦,常侍奉备了猩猩色的大毛连帽披风,两个手炉,临出门前又拿了双毛皮手套让瑾时戴上,将她裹得全身上下无懈可击才肯放她出门。
清凉殿确实远,抬着瑾时的步辇走了好些光景,她靠在软枕上,看着鳞次栉比的殿宇屋顶,远处一轮红日渐渐沉下去,直到屋檐的棱角将落日完全遮去。
宫灯屡屡亮起,如星辰点缀商王宫。
瑾时下了步辇,捧着的手炉已经凉了好大半。
清凉殿唤殿,却没有殿宇的规格,就连红梅也只是寥寥两株,里面住了几个人皆是宫人打扮模样,见了瑾时也不知是王后的尊驾,依旧自顾地忙活。
瑾时身边的宫人张嘴便要呵斥,瑾时拦下,叫不必声张,自己去院里折了两枝梅藏到披风里。
晴芜问道:“王后回么?晚膳将误,回去还要好些光景。”
瑾时意趣全无,便道:“回罢,想是也没什么好玩的了。”
刚要出殿,一个清凉殿的宫人捧了干柴进来,见殿外的辇轿列着八鸾,心下惶惑,再见院中梅树前头立着一个大红猩猩披风的人影,身后围了七八个等候侍奉的宫人,张惶拜倒:“王后大驾,拜见王后。”
宫人因拜倒,手里的柴火滚了好远,滚到瑾时的脚边。
瑾时弯腰拾起柴火,慢慢踱到她的面前,将柴火递给她:“殿里没有炭么?”
各宫过冬皆按阶分配炭薪,瑾时见她捧的不像是分下去的宫薪,便多问了一句。
那宫婢却是抖得更加厉害了。
边上有宫人呵斥:“大胆婢子,王后问话,竟不知应答!”
宫婢的头越发埋下,几近贴地的道:“回王后,先生病倒,蔬食无供,奴私下讨了薪柴来想为先生炖炙汤。”
宫人怒目圆睁,上前扬掌便要落到宫婢身上去:“大胆婢子,阖宫皆知不能私自动火,恣意妄为,该当何罪!”
瑾时不甚在意地道:“哦,本宫也有些饿了,想起热乎乎的炙汤也想饮上一碗。”
众人目瞪口呆。
晴芜看着在地上抖得不成样的宫婢,笑骂:“蠢奴,还不知速速去做羹汤?王后饿着了,唯你是问。”
宫婢泣声道:“是,王后且入内室稍等,奴这就去。”
殿外的动静惊动了内殿里的人,众人才知今日不知刮的是什么风,竟将王后吹来了。
殿内方寸大乱,慌乱之间匆匆将桌椅收拾了出来,又摆上案香,才叫瑾时坐定。
瑾时巡视内殿,见炕上和案上摆着好几样乐器,便想起来之前宫人同她说过这里住着几个民间提掖上来的乐师,只是眼下皆不见人影。
后殿的院子里炊烟袅袅,是宫婢在生火煮汤。
肉香渐渐从窗外飘来,瑾时推开南向的窗页,一个青衫男人倚坐在曲廊的石椅上,雪花扑簌簌地吹打在他的长笛上,他目光落向茫茫的商宫夜色,吹奏起南地独有的低沉小调《吹水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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