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密密麻麻地蠕动,她又不禁退后了半步。
李赫点点头。他搂过瓷罐,小心翼翼地拭去灰,那样子仿佛是面对自己的孩子,满脸的温软。
良久。李赫忽地想起什么,转了个话题:“你如今人在长安,不去瞧瞧柳禛?天天往朕这儿跑,要让柳禛这醋坛子听到……”
“我和他早就无瓜葛。他是他,我是我,此生再无牵连。”凤仙蓦地打断李赫的话,眉间腾起股冷意。
李赫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你说你们师兄妹,青梅竹马,同窗学艺。不过是由了些看法的不同,就僵成这样……该说你们是认死理呢还是太较真呢……”
“你还有闲心管旁人?”凤仙毫不客气地瞪了李赫眼,“你的身子因为常年服曼陀罗,早已是千疮百孔。不早点把你的虫子养出来,怕你自己都等不到那一天。”
一听到“养虫子”三个字,李赫苍白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光彩。灼灼得好似长夜的流星,刹那间明亮到耀眼。
“朕会拼命撑下去的……所以才请你这个神医,给朕把把脉,开点方子……朕有不能死的理由,朕必须亲眼见到那一天……”
凤仙的脸色很是复杂。她从没有想过,如果人活着只剩下一个理由,那个理由可能是什么。
她觉得这个答案太多。多到等于没答案。
然而眼前的男子却给了她回答,一个似乎太荒唐却容不得质疑的回答。
一个帝王的回答。
凤仙脸色一肃,忽地敛裙下拜,三拜九叩,对李赫行了大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赫一时没叫她起来。他就高举手中的瓷罐,献祭般托向窗外的太阳。
七月的日光浓烈似火,给那罐中的蛊虫镀了层金,也让李赫苍白的眸焕发出夺目的华彩。
他高举瓷罐,低声呢喃,脸上浮现出做梦般的痴狂。
“……朕会给这个国……献上一位王……”
日光倾城,烈焰烹油。棋局尽,王者出。
七月下旬。逆太子李景霂葬入皇陵山口,为列祖列宗守灵,以偿还罪孽。
据说逆太子出殡那一日,盛夏的天儿忽的下了场暴雨。护城河水顿时高涨三尺,漫过堤坝湮到临河长安街上来,阻得出殡的队伍前行不得。最后还是临时改道,才送逆太子入土为安。
八月初。帝令史官著笔:上天同云,雨雪雰雰,益之以霡霂。了了几字,不提功过,不谈逆反之罪,只用一句当年他和她为他起名的来历,为逆太子盖棺定论。
八月上旬。大朝。
含元殿巍峨如同天阙,沐浴在晨光中,金灿灿地让人望而生敬。汉白玉龙道绵延半里,龙头凤尾庄严肃穆,琉璃瓦红墙耸峙如山,彰显着这九州朝堂的威严。
含元殿内,百官肃穆。依一至九品官阶,在两侧列队而立,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不到头。诸人手持玉笏,弓腰垂身,向着丹漆金壁上的天子齐刷刷拜倒。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手机用户请浏览
http://m.bqg8.cc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