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不好多嘴,想起身,却半分动弹不得。
似乎感到辛夷的无奈,常蓦光伸出一只手来,提起辛夷咯吱窝,像提小鸡仔样把辛夷放到四轮车。
当然这个动作丝毫没有怜香惜玉,跟提只老母鸡似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人无法怀疑他腰间的刀,喝过多少血。
所以甫坐定,辛夷就疼得眼冒金花。心底油然腾起的怒气,也被牵动的内伤给压了回去。
辛夷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般憋屈过,连生气都没力,她看了又看男子腰间的刀,终于试探了一句。
“你平常靠什么为生?帮人……看货?走镖?护卫?还是寻仇?”
然而常蓦光还是没回答她。低着头,调整着些木榫,让辛夷脆弱的伤体,能够贴合地坐在里面。
辛夷见男子墨发垂下来,很认真,心无旁骛,只得叹了口气作罢,却发现这四轮车手艺非凡,木渣子被刨得极光滑,极细致,自己这千疮百孔的身体竟没觉得硌应。
辛夷又看了看自己包成茧子的四肢,明白男子做四轮车,是让她以车代步,能摇着轱辘自己活动。
辛夷有些羞愧,自己还猜测男子是卖姑娘的山匪,看来人虽然怪,但不是坏的,也就真诚道了句:“谢谢。”
常蓦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走到草庐各个角落,开始钉些木桩竹板,都是在玄关处,门槛处,或者榻沿,案边,甚至出恭的草庐内。
辛夷疑惑地看了半天,才恍然意识到,凭加出来的这些木件活儿,她一个说话都无力多说的“半废人”,基本能够自己应对日常。
极其细小的日常行动所处,都被男子加上了特质的木件,不下三十处,竟无半丝遗漏。
“……那个,谢谢……我会听话养伤,尽快好,待我出去,定好好谢谢……金银官位名利,都……”辛夷竭尽力气,说出完整话,真诚之色愈浓。
然而常蓦光忽的放下木工活儿,走了过来,俯下身子,看着四轮车上的辛夷,太过幽黑的眸子没有底。
“你全身无一处好的,内里都摔碎了。外面的庸医没人能治。要养到行动如昔,三年。”
这是他说的最长的话。
辛夷一惊:“三年?不会吧,这么久?我族人都死在那山道上,爹爹和阿芷生死不明,负我之人大仇未泯,我怎能安心在这儿呆……”
辛夷话还没说完,肺腑里的疼痛就让她猛地蹙眉,一个眩晕,咳出一阵血沫来。
全身没一处好的。她是信了,但是要呆三年,从心里边儿,她无法原谅自己。
辛夷沉默,不说话了,眸底晕开凄凄的哀凉,干涸的眼眶一阵滚烫,却再无泪可以滚下来了。
满林子的血,永远留在那里的亲人,不知死活的爹爹和阿芷,所有的一切都如噩梦,白日也蚀骨钻心。
见得女子忽然沉默,神态凄惶,常蓦光第一次主动开口,轻声道:“这是谷底。你昏睡了三日。外面听说在寻人,寻的是你罢。你若愿意,我可以把你送上去。”
他一次性回答了很多问题。原来之前的问题他都有在听,只是不愿回答。
注释
1.四轮车:古代的轮椅。见《三国演义》:“只见蜀兵门旗开处,关兴、张苞分左右而出,立马于两边;次后一队队骁将分列;门旗影下,中央一辆四轮车,孔明端坐车中,纶巾羽扇,素衣皂绦,飘然而出。”乔振宇的欧阳明日也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