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潜移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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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哨刘宗敏与李自成并肩战斗多年，通过刚才的交流他已经明白了自成的意思，并且很快想起了前几天的一件事，一向粗枝大叶的李过突然对闯军现行的练兵方法提出过不同意见，所以他一边用严峻的眼色瞥了掌旗官一眼，一边大声说道：“用力擂鼓！”掌旗官马上从司鼓的小校手中夺过鼓槌，拼命将鼓声擂得震天响。

    小校张鼐是这两、三百人的领队将官，他手执小令旗走在队伍的最前边。当他面朝着将台时，会随时依照总哨刘宗敏手中的旗号指挥部伍；当他背朝着将台时，便根据锣鼓声指挥进退。

    这时节，张鼐却听见鼓声紧急继续催促大队向前，他同将士们都在疑惑，怕是刘宗敏没看见队伍已到了河谷的边缘，不能再向前行。

    队伍中的人们互相望望，有的人还回头看向将台，原地踏步，等待张鼐下令停止前进。可张鼐回头连望将台上的刘宗敏两次，都只看见刘宗敏手中的令旗对他向前一扬，他这才恍然大悟，回过头，拉了一把同样走在队伍的最前头的李强，也把手中高举的令旗一摆，大声发出口令：“向前走！不许回顾！不许交头接耳！”大队人马举着明晃晃的兵刃，在张鼐、李强等人的带领下走进河床，义无反顾地踏进雪堆。

    这些雪堆在这里已经一个冬天，有的已经有半人深了，浅处也没到人的膝盖，积雪的下边则是极不规则的的鹅卵石，队伍行走其间相当的困难，不断地有人跌倒，但跌倒了的人会立刻爬起来，跟上大队继续前进。演武校场周围围观的人们，见此景象不禁瞠目结舌。对于在队伍中行进的人们来讲，耳中的鼓声愈加紧急，而率军的张鼐又高举着令旗走在最前边，故而没有人再敢回头张望或者交头接耳，步履蹒跚却很坚定地向前走去。

    大队踏过了河床，深一脚浅一脚地边走边整好队形，继续向高低不平的荒原前进，直到树林的边上才听见锣声，只见张鼐挥动收执的令旗，大队开始后转。队伍回来的时候，因为河床上已经踏出雪路，没人再摔倒，队形也更为齐整。随着刘宗敏的令旗挥动，横队又变成三路纵队，直至将台前边鼓声才戛然而止，全队肃立不动。

    闯王李自成脸色严峻的走下将台，先把自己的亲将李强从队伍中招唤出来，狠狠地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当着大队喝令李强跪下，随即又喝令张鼐和他手下的几名亲随校尉一齐跪下。他对李强和张鼐等一干受责罚的将校看了一眼，然后望向全体参加操练的将士。

    一时间，河谷中除了呜呜的风声，再没有一丝声响。演武场的将台之上，总哨刘宗敏手里攥着令旗绷紧了嘴一言不发，李自成则是紧蹙着眉头沉默不语，他想起前几天晚上看望箭创初愈的侄儿时，两个人的促膝谈心。那一次，一向敏于行而讷于言的侄儿李过，突然一反常态地对自己说过的长篇大论……

    飒飒的寒风中李自成一把扯开裹在身上的披风，于是演武场中肃立的众人，只听见李自成那痛心疾首的吼声：“自古常胜之师，唯尊金节、号令。金节不整号令不严，如何能临敌取胜？平日练兵，不但要练好武艺，更要练好服从号令。人人听从号令，万个人才能一颗心，这万众一心才会是主将的心，是主将的胆，这样就能够以少胜多，无往不胜无坚不摧。”

    李自成感觉到效果很好，就继续吼道：“撼山易，憾岳家军难！岳家军和戚家军之所以无敌，就是因为人人听得懂号令，明白令行禁止的道理。临敌作战，倘若金节不停，前面就是有刀山火海，也得往刀上踩往火里跳；若是鸣锣不止，前面就是有金山银山，也要立刻退回。”

    望着校场中鸦雀无声的队伍，李自成降低了一些声调，看了看一旁听呆了的刘宗敏：“如果在擂鼓前进时，有人胆敢回顾，就得立刻斩首。当大小头领的无故违令，更不是可饶恕。为什么违令要立即斩首呢？因为正当杀声震天、矢石如雨的时候，有一人回顾，就会使众人疑惧，最容易动摇军心。特别是你们做头领的，弟兄们的眼睛都在看着你们，关系更为重要，所以违令者非斩不可。”

    他又看着李强、张鼐等人说：“今日只是操练，不是临阵打仗，再说我事前也没有三令五申，所以我不予重责。可是！今后操练时只要擂鼓不止，再有私下回顾交头接耳者，定打军棍。大家一定要记牢靠，都起来吧，继续操练！”

    李自成训示完毕，不再搭理任何人，他跳上战马，准备返回老营。胯下的战马感觉今天背上的主人特别有精神，所以就特别的调皮，一经主人骑上，便振鬣嘶呜，前腿腾空，后腿直立，好像要腾云驾雾而去。李自成左手勒紧辔头，右手用力抽了两鞭，才使它倔强地打个转身，落下前腿，但还要在地面上不停地刨着前蹄，不断地昂首喷鼻，声如狮吼，过了好一阵子才安静下来。

    李自成见状拨转马头重新对着演武场上肃立的将士们，又说道：“总之一句话，你们要练成习惯，在战场上只看旗号，只听金鼓。倘若旗号和战鼓催你们前进，就是主将口说要你们停止也不许依从，就是联合国秘书长说要你们停止也不许依从。”

    说到这儿，李自成差一点捂嘴，“该死，咋把侄子李过的口头语都带出来了。”

    他见下面的人没有过激反应就接着说：“大家肯依照旗号金鼓进退，就是大家共一双眼睛，共一双耳朵，共一个心。能够操练到这等地步，不论官军如何众多也不是我们敌手，纵然被包围得铁桶相似也能冲破，比大渡河、铁索桥要险十倍的地方咱们也闯得过去，试问天下谁人可敌！”李自成讲的得意，不知不觉再一次把侄儿李过与自己的促膝谈话，所讲的故事又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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