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的人,谁有心情记得他字什么。徐平自前世而来,更加没有这个意识。也只有石延年这种读书人,自从知道了便把这个放在心上,称他表字以示尊敬。
两人闲谈一会,石延年听说徐平来请他赏雪饮酒,笑道:“贤弟来得正好,张用晦相公也来人招我赏雪,我还想可惜了没有你庄上的好酒,你就巴巴地赶了过来,可不是天意?走,我们一起去陪张相公赏雪!”
徐平一怔:“这合适吗?”
石延年道:“张相公一向待人和蔼,最喜欢提携后进,有什么不可以?贤弟只管随我去。”
徐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重又上马,随着石延年向西行去。此时的张知白位列次相,可以说是此时大宋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徐平自己不过是个酒户人家的年轻人,就这么容易地接触上了,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石延年原是说好了与张知白在新郑门外会和,到城外的汴河边上找家酒楼看金明池里园林的雪景。两人上了马,便直往西边骑去。
到了新郑门外,张知白还没有来,两人便把马拴在路边,刚好旁边有个馄饨摊子,便一人买了一碗,边吃边等。
新郑门外刚好是金明池和琼林苑两大皇家园林,周围的寺庙宫观、私人园林更是数不胜数。这个日子到此游玩的人极多,城门口络绎不绝。徐平甚至还看到自己卖出去后被改装的一辆三轮车从路上行过,周围前呼后拥,也不知是哪一户豪门贵族。
和石延年把馄饨吃完,徐平小声问他:“今天张相公请的有多少人?马上我只带了两坛酒,就怕到时候不够,那多尴尬。”
石延年道:“不过是亲朋私人出游,只是我们几个,没有外人,两坛酒也该够了。”
他可不敢把话说死,因为自己太能喝,喝得兴发可真不好说。
等了不大一会,终于把人等来了。
张知白是个小老头,身形瘦弱,脸色腊黄,给人一种身体不是很好的感觉,穿着便服。
石延年带着去行礼的时候,徐平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当朝宰相。除了其貌不扬外,他身边只带了一个老仆,两个随身的兵士,哪里有宰执天下的威仪!
行过了礼,石延年介绍徐平:“恩相,这是白沙镇上卖酒的徐平,表字云行,前些日子我送你的那一坛好酒就是出自他们家里。虽然年幼,但是心思精巧,每每于事物上多有发明,也有文采,那一首‘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便是出自他的手笔。与我一向友善,今日刚好带了两坛好酒来找我赏雪,便一起来见恩相,万莫怪我冒昧!”
张知白看着徐平点点头:“你小小年纪,能做出这种诗来,甚是难得。不惟是文采,更有哲理在其中,对诗家这是最不容易的事。今日既是有缘,小友不妨与老朽更图一醉。”
徐平忙道不敢。
张知白又加了一句:“你家里酿的好烈的酒!”
众人一起笑起来,上了马绕过金明池去。
到了汴河边上,又见到了那个“清风徐来”的大望子。
张知白道:“这是附近最大的酒楼,听说是太后姻家马史馆从别人家里夺来,不好进去了,我们另寻一家。”
徐平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是从我们家里夺的。”
张知白听了,猛地转头看着徐平。
徐平神色坦然,脸上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自己家里没势力没地位,产业被人夺了就夺了,等自己有出息了再夺回来就是。
见徐平并没有什么怨恨情绪,神色平静,张知白点头:“少年人心胸坦荡,你有这份气度,再加上那一份才情,将来必有一番际遇。只管勇猛奋进,将来必有出头之日,千金散尽还回来,不必汲汲于这一时!”
徐平拱手道:“谢相公教诲!”
张知白生性俭约,虽然此时已经贵为宰相,但平时依然跟普通的读书人一样。为官刚正,从不以权谋私,可说是士大夫的典范。但不管怎样,他得太后赏识,擢为宰相,也不会为了徐平家的这点小事去驳太后的面子,把马季良怎么样。说到底,马家是拿了徐家的产业,但都是用的合法的手段,纯粹以权势压人,让徐家不得不放手。虽然被压价,徐家还是拿到了典卖酒楼的钱。
势不如人被人欺,这是没耐何的事,除非再来一个势力压过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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