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窟哥的几次派遣让耶律部损失惨重,因而怀恨在心,转而投向燕王,这种事情合情合理。可太过顺理成章,反倒应该小心。”
“嗯,少卿也是这个意思,是吧?”李沐风看了看顾少卿,得到肯定回答后,他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咱们暗中加倍小心,表面上做足功夫便是。如果……”
李沐风唇边笑容渐渐结成了冰,一股森然的气势无意中自他身上流露出来,他冷然道:“如果窟哥或是那耶律正德耍什么花样,他们就要掂量掂量,他契丹族人够不够数!”
“若是这样……”顾少卿听懂了燕王的意思,心中一阵的犹豫,“若是真的和窟哥开战,这内四部的人怎么处置?”
“内四部与咱们亲善,自然是好的。”李沐风淡淡道:“可目前来说,他们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真是开战,不但不能指望,还要严密监视。到时的事情,我可管不了太多,若有异动,交给薛礼处置便是。”
除了范柏舟,顾少卿和钱义无不打了个寒战。尤其钱义,他当然知道让薛礼处置是个什么意思,也知道为什么薛礼被契丹人称为恶魔,以其名姓止婴儿夜啼。他甚至开始怀疑,薛礼的举动根本是燕王纵容的结果。他看了看那位年轻的王子,才知道自己适才以为认识了燕王的另外一面,是多么的可笑。燕王,他的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李沐风的心思其实很清楚。他熟知历史,知道纯靠笼络的手段,绝对无法使一个骠悍的民族臣服。而他的融合大计,也非朝夕之功。他不是什么极端的大汉族主义,可是就目前的情况看,若和契丹开战,内四部恐怕还是听窟哥的多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不是什么狭隘的念头,而是一个醒目的现实。
钱义犹豫再三,终于道:“燕王,交给薛将军怕是不妥……”
“我意已决,不必再说了。”李沐风一挥手,露齿轻笑,雪白的牙齿竟似闪着寒光。“大贺氏窟哥,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
天空高远苍凉,仿佛一名老者那淡漠而又悲悯的眼神。湛蓝的苍穹笼住了草原,狂野无情的北风缓慢而坚定的翻卷着枯草。败叶夹杂着残雪,漫无目的,随风飞舞。一只苍鹰逆着寒风翱翔,在它看来,地面是一张斑驳平坦、灰白相间的织锦,偶有一两处土丘孤坟,也不过是无关的陈设。它在寻找着猎物,盘旋着,一圈又一圈。
突然,一声悠远清冷的弦声划破天地,那苍鹰悲鸣一声,从天空翻滚着跌落,坠在了那无边的织锦上。
“好箭法!”众人齐声喝彩,早有一名军士打马驰了过去,在鞍上一伏身,已然抄起了死鹰。
“薛将军当真是神箭!这一箭穿了鹰的双眼!”那军士兴奋的晃着手中的猎物,眼神中透着无限的崇敬。
“这算得了什么?”薛礼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旋即隐去。他惬意的在寒彻清冽的冷风中挺了挺身子,仿佛此刻正是阳春三月,吹面不寒。
“守约,不试一箭?”薛礼瞟了一眼和他并马而行的裴行俭,把弓递了过去。
“算了吧。”裴行俭摇摇头,微笑道:“你的弓我可拉不开。”
“这又不是震天神弓,有什么拉不开的?”薛礼不满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现在当真是越来越懒,想必功夫又退步了不少。”
“功夫么,我要这劳什子做什么?”裴行俭淡然一笑,神情间有股说不出的慵懒闲适。“你这等冲锋陷阵的将军才用的上。我只须稳坐中军帐,运筹帷幄,便可决胜千里。”
“你当是诸葛孔明么?”薛礼晒笑道:“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裴行俭和薛礼都是折冲将军,年龄相当,性情相投。平日里无所不谈,互相挖苦打趣更是司空见惯的。可两人虽然要好,在行军打仗上却绝然不同。薛礼勇猛无比,最擅长骑兵突击,进攻起来如同野火燎原。而裴行俭性子不温不火,最喜防守设伏,讲的是绵里藏针,攻守兼备。
两人都算的上新近崛起的名将,惺惺相惜,却又互不服气。但他们是同僚,没机会各自领军较量一番,因而挖苦斗嘴倒成了比试高低的惟一途径。在他们看来,这也算是增进友情的一种方式。
“这风么,倒当真不小。”裴行俭嘿嘿一笑,道:“北风刮的正盛呢!”
薛礼把弓挂回了马上,侧头道:“守约,你这是话里有话吧?”
“哦?那你说我话里有什么?”
“契丹!”
“怎么会?形式大好,契丹可送了公主来和亲呢!”
“就是因此,才不正常!”
“唔?”裴行俭有趣的看了薛礼,道:“愿闻其详。”
“守约这是考较我呢?”薛礼任由坐骑随意踱着步子。一双虎目凝视着草原的另一端,思索着道:“这里面蹊跷太多。他们都说耶律正明是我杀的,倒也没什么打紧,可那人死的我都不知不晓,这就有些怪了。还有,耶律部怎么平白就把公主送了来?他耶律正德怎么就有胆要对付窟哥呢?我是看不清楚,可就是觉得不对劲!”
应当说,薛礼的怀疑并没有触及核心,只是浮于疑问的表面。可就大方向看,他有一种类似野兽感知危险的本能,虽然无法说清,但绝对准确。
裴行俭惊讶看着他,叹了口气道:“有时候我真佩服你。人人都说薛礼勇猛绝伦,虽说没错,却没有看准你。要是谁把你的勇猛当成了鲁莽,定然要倒大霉!”
薛礼哈哈一笑,毫不谦虚的道:“既然如此,你可服了?”
“你这人当真夸不得。”裴行俭瞟了他一眼,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比我你还差得远呢!我要是推算没错的话,怕是最近就要和契丹开战!”
“哦?”薛礼的目光突然变得如刀子般凛利,“此话当真?”
“想必是没错。”裴行俭淡淡道:“只是不知燕王什么意思。这战事该怎么打。是让你薛礼去,还是我裴行俭?”
薛礼一愣,问道:“不一起去吗?”
“就算一起去,总要有个主将。”裴行俭抚弄着手指,思索着道:“要是以我为主将,这仗也就浅尝辄止,打不起来的。要是你薛礼上,嘿嘿,怕是要杀个天昏地暗了!”
薛礼还待说话,突然远处一骑如箭一般驰来,转瞬到了近前。马上的骑士翻身下了马,朝薛礼行礼道:“燕王有令,招薛将军回幽都议事!”
裴行俭看了薛礼一眼,低声道:“是你!”
谁知那骑士又朝裴行俭道:“裴将军,燕王另派了人传您去了,您既然在薛将军这儿,我便一并传了,省得信差空跑。”
裴行俭一怔,薛礼却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笑道:“你这诸葛料事竟错了!走,咱们正好一起回去!”
裴行俭无奈的一笑,策马跟上了薛礼,两人并肩疾驰而去。后面那一队亲兵紧随其后,踏的枯草纷飞,一行人渐渐消失了踪迹。一阵寒风掠过,适才喧嚣的草原恢复了寂静,静静的,似乎在等着下一次聚会。那会是什么呢?是战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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