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声:“小侯爷放心,有些事情,我倒是能做些主的。只是何氏,好端端的,你又为何在此?”
看到何氏和陈月在此,陈老太君是有些心生不悦的。
在她瞧来,陈家每一个人,原本就应当安安分分的。
三房纵然有心,可是陈老太君却原没想到,三房居然是如此的大胆。
何氏微微一窘,倒是有些惧意。可是随即,何氏也是下定了决心。
这一步既然是踏出去了,那自然也是富贵险中求。
想到了这里,何氏却也是踏出一步,柔柔说道:“妾身,妾身也不过见周小侯爷是贵客,所以尽心尽力的招待。莫非招待贵客,还做错了什么不成?”
她睁着眼说瞎话,陈月面纱都摘掉了,谁不知道三房是什么心思。
又不是那叶家女郎,抛头露面全不当回事儿。
随着陈老太君而来的几房陈家女眷都是微微冷笑。
好一个陈家三房,居然是这般胆大包天!
不就是让女儿使唤这狐媚的手段,居然还这样子的理直气壮。
然而实际上,有人却暗中后悔起来。
老夫人虽然厉害,可是那也是不必句句都听。
三房拼着脸皮不要,却还不是有许多机会?
今日被陈老太君召唤起来,她们既然不知发生何事,自然不必联想篇幅。
周倾冷笑不已,看着这些陈家女子私底下暗潮汹涌。
这些女人,一个个,私底下斗得跟乌眼鸡一样,表面上还故作高贵。
周倾这样子想着,内心却也是不觉鄙夷无比。
他更幸灾乐祸,趁机火上浇油:“我要纳妾,纳陈月为妾。”
一语既出,周围的人面色顿时一变。
就是陈月,那也是又惊又喜。
实则方才周倾虽然松口,却不冷不热,并未被她容貌温柔倾倒。陈月心里面,也是七上八下,没把握得紧。
想不到,周倾居然是当众说了这句话。
既然是这个样子,自己所筹谋那事儿,那倒是有谱了。
陈家一些妙龄适婚的女子,更是后悔无限。
说到底,她们姿容也未必逊色陈月,所输地方却不过是不如陈月不要脸。
虽是妾室,可却代表陈家,侯府也要高看一眼。如果有了庶长子,就是以后主母也要忌惮三分。
实则周倾内心也知,自己原不该这样子说。
可是瞧见陈蕊淡淡的站在一边,周倾自然也是压不住自己内心之中的火气。
这样子平静的模样,实在让周倾不舒服。
这个陈月,自己也是要了。
陈老太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将自己胸中的怒意不觉压了下去了。
她无不失望之情,原本想来,这些陈家女眷均是十分尊重自己,可是倒是各怀心思的模样。
陈老太君看着陈月:“小侯爷,你此言此语,恐怕是于理不合吧。纵然你瞧中月儿美色,可月儿自己也未必愿意。我说月儿,你说是不是呢?”
陈月听到了耳里,更是觉得十分讽刺,老祖宗当自己傻了不成?
好好的婚事,自己为什么不答应呢?莫非让老祖宗这样子吓唬一下,自己就要放弃到手的大好前程?
故而陈月顿时跪下:“我只求能跟在小侯爷身边,身份地位均不重要,还请老祖宗成全。”
周倾面颊之上,更不觉有了得色。
他心里嗤笑,只要是自己随意为之,陈家必定也是会斗个不休。
接下来,陈蕊必定是要下跪认错,此时此刻,陈蕊必定也是要慌了。
再来就是一番筹谋,一番争斗,权衡利弊,想再争取这个正妻之位。
那得瞧瞧自己乐意还是不乐意了,就跟在陈家面前吊了根胡萝卜似的。
可他既没有等到陈蕊哭泣求饶,也没等到陈老太君所谓借一步说话。
陈老太君只是当着众人的面,淡淡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成全就是。小侯爷也不是娶正妻,就算是奔者为妾,我也万万没有阻止周小侯爷纳妾的道理。”
陈月母女顿时大喜!
可是周倾却是面色僵了僵,这可是与周倾所料想的场景并不相同。
周倾对陈月兴趣平平,不过是想借着陈月刺激陈家。
若陈家和陈蕊都是无关痛痒,周倾也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而陈家其他女眷,也是一时被震住了。
有些人内心失落之意更弄,早知晓老祖宗会这么容易松口,她们也可以如此筹谋,嫁入侯府。
周倾却越发不甘,他不甘之余,更拿出致命的法宝,冷哼道:“方才我不是说了退亲之事,此事你们陈家也还是早些回答,免得拖拖拉拉,反而不美。”
可事实证明,陈家再次出乎周倾意料之外。
陈老太君亦是点头:“既然两看生厌,这门婚事也不做就罢,若是做了怨侣,这两家结亲的美事,就是会变成了那一桩不幸。更何况周小侯爷将发钗送与叶大小姐,更将周身银钱拿来打赌,这聘礼未送,那也不算过了文定。连官府去一遭也是不必。从今以后,蕊儿与你,那是再无关系。”
便是那惊喜交加的陈家母女都是已经瞧出几分不对,则更加不必提周倾了。
周倾眼睛瞪得大大的,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实在也未想到,这陈家居然是如此行事!
顺利退了亲事,他非但没有什么快意,反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更隐隐有些不安。
得不到叶灵犀,反而纳了陈月这样子庸俗的妾,周倾实在也是一阵子的迷茫。
更何况若是失了陈家的心,自己又将会如何交代呢?
陈老太君不觉说道:“小侯爷若没什么事儿了,那侯府就不必多留你了。”
如此言语,却好似巴不得周倾快些离去。
可是就是在刚刚,陈家还大张旗鼓,一脸热络的邀约周倾进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戏谑的男子嗓音却不觉响起:“周小郎,你如此愚笨,连我都快要瞧不下去了。想不到你都要被赶出陈家,却居然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会被赶出去,实在也是让我觉得十分可笑。既是如此,我倒是要好心跟你说一说了。如今呢,你也已经不再是周小侯爷。早被褫夺了继承爵位的资格,你的家族也早就将你放弃了。既然是这样子,陈家又怎肯将那金贵的嫡女嫁给你,让你带走那不听话的旁支女儿也就够了。”
说话的男子缓缓而来,他面覆白绢,面有伤痕,赫然正是周倾最痛恨的晏修!
陈老太君却不觉皱眉,此人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她虽打发了周倾,却并未言明真实原因。
周倾一时不明白,那就不会在侯府闹。
怎么这个晏小侯爷,居然还唯恐天下不乱,这般言语?
陈家女眷个个面面相觑,只觉得这倒是有可能的。
昨日陈蕊归家,竹片侍候。
在大家族之中,原本也是耳目众多,此事也没能瞒过人。
既然是如此,陈老太君一改常态,轻轻巧巧的退婚了。
若是如晏修言语,这倒是十分有可能的。
唯独如此,方才能解释陈老太君一番举动。
周倾不觉冷笑,他倒是从来不觉自己会被褫夺爵位。
自己再如何胡闹,也是周家受宠的嫡子,并且也是唯一的一位嫡出儿子。
“晏修,你积些口德吧,整日里就胡言乱语,莫非其实在你的心中,对我嫡出侯府之子的身份其实颇为羡慕?毕竟,你这小侯爷也不过是虚衔。纵然打赌,也要拿代表全家性命的兵符出来了。”
晏修却啧啧做声:“周小郎啊周小郎,你实在也是无趣。亏得你还记得,你跟我打赌,还输掉了两百万两银子。你莫非以为,我不向你追债,此事就这样子算了?莫非以为,我讽刺你几句,你自以为所遭受的屈辱,就能弥补这赌债。我的小郎君,你怎么就这样子天真呢。既然你是欠下的赌债,我自然也是向着能做主的人去要。”
周倾在打赌之后,也命家人送信,只是却一直并无音讯罢了。
此时此刻,他听到了晏修提及,却也是不觉目光闪动:“就算你去周家告状,那又如何?”
晏修微微一笑:“你是周家的孩子,你爹怎么会为了别人家的孩子主持公道。我不过是向大理寺上书,又托人给陛下上折子,求朝廷为我做主,为我要回这笔赌债。周小郎你要是现在回到京城,必定能听到街头巷尾的议论,那可是精彩得紧呢。”
周倾顿时一脸的愠怒之色!
既然如此,自己丑事传遍京城,岂非丢脸之极。
他恶狠狠的看着晏修:“当真是可笑之极,晏修,你可荒唐无比,居然上折子要赌债,你将陛下当成了什么了?我倒是从未听闻这般荒唐之事。再者,你私自拿这兵符做赌,莫非不担心陛下责罚?”
晏修不觉笑笑:“那我如何知晓,若非九公主提醒,我也不会跟陛下告状。陛下不是我亲爹,自然不会为我做主。可他既是九公主的亲爹,当然是会对九公主好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封折子上去,非但没有获罪,还得到了陛下的嘉奖。”
周倾森然的目光顿时了王珠的身上。
“傻孩子,跟陛下上折子,又岂能这样子言语呢?我只不过在奏折之中言语,说从前北府兵伤残的士兵,与家人生活艰苦,朝廷虽每年有抚恤银子,却难解一家之困。这些老兵,如今多在兖州附近。而云大将军心中仁慈,心怀宽厚,每年也自掏腰包,救济这些老兵。谁不知晓,云大将军是清如水明如镜的人,他虽然自掏腰包,却是财帛不丰。而这些救济老兵的财帛,一多半都是从与云大将军交好的周家手中掏出了。既然是如此,何不将周家这些赌输的财帛用来救济老兵,不但心怀仁慈的周侯爷能继续做做好事,就连我父皇也是有个好名声。”
王珠笑语柔和,可就算是蠢钝如周倾,可也是听出那么一些不对劲儿来了。
陛下眼见周家和云家私下勾结,救济老兵,必定会觉得是收买人心。
夏熙帝素来多疑,自然也会会心生疑惑。
只是此事既然是好事,若是夏熙帝强加干涉,反而会损及自己的名声。
就在这时候,自己那张赌约被捅到了御前,被王珠和晏修那么一提醒,那简直是,简直是——
送上门的把柄!
就这样子,一场荒唐的,原本不可能兑现的赌约,如今居然也是变得没那么可笑起来。
周倾冷汗津津,浑身发抖。
偏生此事,晏修好似怕他不够恐惧,继续添油加醋:“而且,偏偏这个时候,不知为什么,居然有御史上了折子。说周家虽是文臣,却与武将勾结。云大将军虽然忠心,可周家却居心叵测。好端端的,这些御史台的官儿可当真会寻不是。”
王珠淡淡说道:“可这自然是误会了周侯爷了,他当真是立刻雷厉风行,愿意兑现赌约,并且成全这桩美事。周郎君,听说你的母亲虽不姓云,却是云家表中之亲,甚至连云暖阳也要叫她一声姨母。”
晏修一笑,顿时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如今周夫人被休,已经是下堂之妻。知道的自然是说周侯爷秉公处事,因为周夫人管教儿子不严,故而让她下堂。不知道的,还以为周侯爷让夫人下堂和云家划清界限呢。”
王珠叹了口气:“只不过周郎君你必定是认为,就算母亲不是嫡妻,你也是嫡出儿子。可周侯爷说你行事荒唐,已经奏请褫夺你承爵资格。”
周倾已经双眼赤红,恶狠狠的疯狂说道:“不可能,你们说的,统统都是骗我的。我若不能承爵,那还有谁会有这般资格?当真是可笑得很。”
晏修惊讶状:“你家里不是还有庶出儿子?我听到风声,其实你父亲新夫人人选也定了,是那比你爹小了二十多岁的赵侍郎家千金。人家一过来,据说就会将个庶子认到自己名下,到时候也算是嫡子了。至于赵小姐自己以后生了,到底怎么和认下来的闹,就不必周小郎你操心了吧。”
咚的一下,是陈月腿软倒地的声音。
陈老太君容色木然。
方才也是这么一些话儿,就让陈老太君立刻改变了心思!
这门婚事,不能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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