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公主生生夺走了。
“小瞧我?”萧景站在花树底下,容色隐隐有些晦暗阴沉,莫名森然。
王珠啊王珠,你瞧不上我,以后必定也是会后悔的!
嫌弃他眼界不阔?
嫌弃他家族没落?
总有一日,他一定一定,都是要让王珠后悔的。
耳边却也听着脚步声声渐渐近了,应当是陈家婢女。
随即果真听着那婢女娇声细语:“萧公子,我家老夫人有请。”
萧景缓缓抬了头,又是那温和又略略有些腼腆的样子,谦逊温和,温文有礼。
这样子的模样,他已经是装了许多年了,自然是能做得浑然天成,一点破绽都没有。
“还请领路。”萧景不觉温文而笑。
那丫鬟只觉得他温柔和气,不觉面颊也是红了。
这位萧公子虽然家世并不如何显赫,可是却比那周倾好了许多。孙小姐虽然姻缘不顺,可到底也是个有福气的人。
王珠踏出了陈家门口,瞧着迎接自己的墨柔,却也是忽而轻轻一拢眉头。
这世上许许多多的事,自己也是理会不了。
自己和陈蕊,更是没什么交情。
前世自己也感受过许许多多的恶意,可是到底有一些人,原本没什么干系,却肯救自己。
譬如眼前这个墨柔,前世就曾经捏住了自己手掌,将自己从那一堆发臭的尸体里面生生拉了出来,然后将苦涩的药汁灌入了自己的口中。
想到了这儿,王珠内心却也是一阵烦躁。
她雪白娇嫩的手指慢慢的摸索,轻轻抚摸到腰间的玉玲珑,随即也是死死的捏住。
无论自己用什么样子的衣衫,这枚玉玲珑就一定会佩戴。
当时王曦是这样子说的,不求自己这个妹妹能事事善良,只要自己做什么事情时候能想一想他。
王珠手指儿提着这枚玉玲珑的碧丝绳子,轻轻的提了起来。
这枚玉玲珑被阳光一应,光润剔透,似乎好似要被这样子的光晕给吞没了。
风儿轻轻的吹,那玉玲珑却也是不觉发出了清音。
聒噪的晏修跟随在王珠身后,居然也是没有多嘴。
王珠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轻轻的将这枚玉玲珑给系住在腰间了。
“墨柔,你是个有分寸的人,你去见一见陈老夫人,就这样子言语。”
王珠压低了嗓音,墨柔听罢,面容顿时流露了惊诧之色。
也没如何迟疑,墨柔转身就去。
随即王珠上了马车,晏修也跟随一并上了马车。
马车上,王珠也摘掉了面纱,露出了清秀的容貌。
晏修目光却微微一动。
也许王珠自己也觉得自己不是什么绝色姿容,故而十分坦然。
不错,那张容貌只可称清秀,难怪阅尽美色的谢玄朗也瞧不上眼。
可一个人气质变了,容貌似乎也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韵味。
王珠眸若冰雪,这这样子静静坐着,就透出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只不过纵然气质有变,王珠自己却一点儿也不自知。
晏修顿时也是甜蜜蜜的说道:“九公主真是心存仁慈,还去提点一二,当真心底善良。”
王珠淡淡的说道:“小侯爷,你说笑了,这门婚事我也只是如此,绝不会再多做什么。”
她手指轻轻抚摸那枚玉玲珑,内心却不由得觉得一阵子的温柔。
自己的太子哥哥,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儿。就算隔了老远,王曦送自己的东西,也能让王珠内心平添几缕淡淡的暖意。
晏修嗓音宛如缕缕春风:“能与九公主合作,那更是一桩十分幸运的事情。九公主,当初我们本就约好,你替我上书,要回的银子,咱们好好分一分。”
王珠不动声色:“此事自然是需要慢慢的商议——”
晏修点点头:“我自然是相信九公主,纵然我赢的银子居然变成安抚军中老弱病残。想来也不过是九公主一个由头?”
“这自然并非一个由头——”
王珠略略迟疑,若是这样子,哪里躲得过别人耳目。
如今盯着自己的人,那可别不少。
晏修干脆拍手:“想不到九公主居然是这样子高风亮节,慷慨解囊。那么九公主是从自己私囊掏出一百万两银子给我?这可怎么好意思,九公主,当真破费了。”
王珠面无表情,心血却翻了翻。这怎么可能?
“事到如今,大家都是坦诚之人,如今这桩事情,确实是有些委屈晏小侯爷。只是晏小侯爷放心,只要是我的人,我必定绝不会亏待。”
王珠斟酌词语:“方才你不是说了,你是向我投诚的人,更何况你被人非礼,还是我救了你。”
她面皮厚得很,这样子说话,也是面不改色。
晏修却哼哼唧唧:“九公主这样子说,我还能说什么呢?就算我是拿全家性命赢来的一点儿钱。就算我一颗真心对着九公主。九公主说怎么样,那就怎么样。”
什么向她投诚的人,好端端的,将原话添一句加一句的,又是几个意思?
王珠脸皮再厚,面颊也是热了热。
“晏小侯爷看似癫狂却是有心思的人,想来眼界必定开阔。些许得失,想来也不会计较。”
晏修修长手指轻轻拂过了唇瓣,甜蜜蜜的说道:“既然九公主待我是如此的称赞,我自是欢喜。只是纵然得不到一百万两银子,若能得到些小小的补偿,那也是足够的。”
王珠也觉得晏修的厚脸皮与无耻很合自己胃口,故而不觉说道:“这是自然。”
晏修手指轻轻指了自己脸颊,不觉说道:“只要,只要九公主这样子亲我一下子,什么银子,人家才不在乎。”
咚的一下的,却是晏修被踹了一下,咚的摔在了地上。
耳边却听着王珠讽刺无比的嗓音:“晏小侯爷既然是好人家的公子,那就合该去学学礼数,怎么能说这么轻浮的话儿。”
女郎雪白的手掌轻轻抓住了车帘,随即又扯开,露出了王珠那有些气恼的面孔。
晏修赶紧拍去了身上的尘土,咳嗽两声:“九公主留情,我是知晓错了。”
王珠冷哼一声,倒也没好似上次一样,让马车扬长而去。
“晏修,你若再这么口齿轻薄,我也是绝不会轻饶。”
晏修何等聪明,哪里听不出王珠的言外之意。
他规规矩矩的收起了自己的狐狸尾巴,十分乖巧的说道:“我自然绝不敢再轻薄九公主。”
再次爬上王珠的车,晏修倒是也未十分轻薄。
王珠是个拘束的人,更喜爱与合作者干干脆脆的议论什么利益。
小小调戏即可,可是若是说得十分露骨,恐怕王珠会当真动怒。
“九公主若是有心,无妨去缙云侯府一遭,至少让外人知晓,我是九公主的人。否则我跟着九公主,那可是无名无分。”
“或者说得再清楚一些,九公主救济孤弱,收买人心。这份好名声,咱们缙云侯府也是得沾一沾。父亲老了,他什么事儿也不理会了。周小郎说得真没错,我这个小侯爷无名无分,我也是不想要一直做一个闲散小侯爷。九公主只需去一去晏家,吃一碗我娘亲手做的阳春面,那就是够了。”
晏修虽一副贪图名利的样儿,可是反而让王珠觉得一股子的安心。
说到了利益,王珠方才也是会觉得可靠几许。
王珠轻轻点了一下头:“既然如此,我自然不会亏待了晏小侯爷。”
晏修又懒洋洋的:“周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兖州城中周家背后支持的人原本隐秘,实则他们乃京中周家的旁枝。周家私下置办家业,靠着旁支做掩护,这虽然隐秘,其实也不算一桩十分奇怪的事情。私下置产,不过是为了不那么招眼。可我若再告知九公主一个消息,那就会十分有趣——”
王珠清秀的容貌十分淡漠,眉头也不挑一下。
晏修啧啧做声:“九公主,你的反应当真是没趣儿。周家一直资助云暖阳,只是这些银钱,若由着周家明着支出,也是会露出痕迹。周家远在京城,暗中支持一个旁支,那就隐秘得多。”
王珠终于多了几分兴致:“那你是如何知晓这些。”
“周家有个女儿,名唤周芸芸,性子温和,又十分孝顺,总是侍候我娘,似乎对我有些意思。为了九公主,我色诱了一番。”
晏修一脸认真。
王珠眯起了眼珠子,这厮当真不要脸。
“真的?”
“自然是假的。”
王珠顿时木无表情。
晏修不觉笑起来,甜蜜蜜的说道:“周芸芸只是周家一个女儿,怎么会知晓那么多呢?只是周家这么巴结,也是利用缙云侯府行事。一来二去,也是让我瞧出几分的端倪了。”
说到了这儿,晏修眼底顿时流转几许狡黠的味道。
“比起周小郎的那么点当家,周家在兖州置办的私产怕少不得四五百万两银子。如今周家已经是惊弓之鸟,只要九公主去质问几句,周家必定会被九公主要挟。周家也借着还赌债的借口,将这些地产送给九公主。到时候不但能充个仁义道德的面子,剩下的东西,咱们还能分一分。”
王珠不得不扶额,可见方才晏修那样儿都是假装出来的德性。实则晏修早就盘算如何收拢周家的钱财。
王珠更大胆推测出事情真相:“小侯回到兖州没多久,别人一个个都觉得你是草包纨绔,自然也没什么提防,所以小侯爷很快发现周家的勾当。想来小侯爷也是知晓,只要一番要挟,就能逼迫周家吐出这块肥肉。父皇素来多疑,如果知道周家和云暖阳勾结,甚至私下赠送银钱,必定不会饶了周家。只是周家无缘无故,将大笔财帛送给小侯爷,那可是连傻子都会糊涂。所以小侯爷假装疯疯癫癫的,刻意惹恼了周倾,让周倾跟你打赌。事后周家赠送你重金,也是没谁会怀疑。”
晏修虽然想要假装矜持一下,却也不得不说道:“九公主当真聪慧,我这样子小小的手段,怎么能骗得过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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