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档案。
段律铭开车很稳,也很少说话。丁萱出于礼貌坐了副驾驶,在聊完最近的天气后,就找不到话题了。
而到了餐厅,丁萱才意识到段律铭说的请吃饭并不是她理解的下馆子。
市中心四十五层大厦顶楼的旋转西餐厅,现场有人弹钢琴。而丁萱穿着帆布鞋工装外套,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坐下来后段律铭将外套交给了服务生。服务生随后拿来了菜单和酒单,看看价格都不低。段律铭让服务生介绍一下招牌特色菜品。丁萱暗地里松了口气,就按照服务生说的点了。
等服务生一走,丁萱看着窗外灰蒙蒙城市高楼大厦间灿烂的灯光,这里视野的确很好,九十分钟能把夜景看一圈。窗户反射的画面里,段律铭刚刚在喝水,放下杯子后,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并不避讳的打量让丁萱扭过头来,尝试打开话题。“段老师平时经常来这里?”
“偶尔,很少有时间出来吃饭。”段律铭简单地说,一天的工作下来他似乎也不疲惫,从容不迫就像是早上丁萱看到他时那般。
“哦……”丁萱在心里打了个转,“医学这行很忙——您为什么会选择学医?”
“不必用敬语。”段律铭靠在椅背上,顿了顿,“学医,算是少时梦想——退则救民,进则救世。”
对于这个回答,丁萱很是诧异,又问:“你的父母也是医生?”
“我没有父母。”他一瞬不瞬地盯着丁萱。
丁萱拿着水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幸运的是求学很顺利。”段律铭轻描淡写地说,又用很柔和的眼神看着丁萱,“你本科也在华大念的?”
“是。”丁萱点头,心里一沉。头灯的灯光映照在白色的瓷盘上,有点刺眼。她揣摩着,希望能不漏痕迹地将话题重新转回对方身上,又或者——
“我在剧本里需要写一个医学人物,所以汪老师——”她说道。
段律铭打断她的话。“男主角?”
“对。是一个……”她不自觉地抓紧了餐巾,“妖。男主角是妖,隐匿于人世间——老师你觉得这个主题怎么样?”
“我对这方面不清楚。”他直接说,“只能提供你关于医学的知识。”
服务生上菜了。段律铭微微一笑,又说:“不过,很有想象力。”这就是他的评价。
丁萱几乎是带着愕然而看呆了几秒。她第一次见到段律铭笑。虽然是很平静浅显的笑容,但他的确是笑了。回过神来,丁萱看着篮子里的面包,突然有种身处夏日下午,没有睡午觉还得混混沌沌赶论文的状态。
“当初你怎么没选择学表演?”段律铭问。
回忆起自己的求学生涯,丁萱觉得有点想笑,这种问题她见多了,“不喜欢抛头露面,本身性格也不适合。关键是——”她犹豫了一下。
“关键是,我妹妹学表演。”说完这句话,丁萱抬头看向段律铭总是显得很深邃的眼睛。这话她是第一次跟一个并不怎么熟悉的外人透露。
“你妹妹?”段律铭显得很认真,仔细听她的讲述。
“对,她学表演,现在当演员。”丁萱咕哝了几句,皱起眉头,慢慢吞吞道,“其实,她不是我妹妹……是姐姐,亲姐姐。”
“进演艺圈后改了年龄?”段律铭柔声问。
“嗯。”丁萱慢慢点头,皱起眉头。
“我不会告诉别人,”他的声音很低,几乎是瞬间读懂了她的表情,“相信我。”他放下餐叉,眼神诚挚而认真。
丁萱几乎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他的双眼转开。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几秒也可能几十秒,她突然松开手,餐刀哐当一声落在餐盘上。
“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丁萱猛地起身,守候在附近的服务员甚至都来不及给她拉开椅子,她就匆匆朝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洗手间里,丁萱弯腰在感应水龙头下接水扑脸。冰凉的水珠从脸颊滑落,她这才慢慢找回自己一直被段律铭拉着走的思绪。混沌脑海中的浓雾渐渐散开,丁萱抬头,看到镜子里耳际碎发打湿滴水的自己。
天……这是怎么了?她都在讲些什么?
怎么那么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生活,将若棋的事情讲出来?明明应该是她打探对方的消息的……为什么反而是她竹筒倒豆子般讲出来了?
混混沌沌的脑子到现在才清晰起来。丁萱抹去眼睛上的水珠。不行,这样下去不行。她得保持清醒。
从洗手间出来已经是十五分钟后。绕过其他桌客人朝窗边走去时,她看着正优雅地切牛排的段律铭,她有种错觉,似乎他手里拿的不是餐刀,而是手术刀。
她坐下,打定主意不再聊自己的生活,而段律铭也没再多问。
吃完饭,段律铭让服务生拿来外套,似乎就准备直接离开。
丁萱见服务生根本没提买单的事情。“还没开单?”
“不用买单。”段律铭穿起他黑色的外套,立起衣领,握住衣襟抖抖,侧头稳稳地看她,“我是老板。”
丁萱掩去一闪而过的惊讶,没有说话。
出来大厦,丁萱以她还要去趟超市的理由,委婉拒绝了段律铭送她回家的好意。段律铭也不多说,开车直接离开。
丁萱看着那辆黑色轿车消失在街角,转头朝地铁站的方向走去。临近十月,夜风终于带上了凉意。
他……真的就是她笔下的他吗?
丁萱还在迟疑,但是能对上的细节却又那么多。她想不通,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不过幸好的是,她接下来会有两周的时间来探寻。
今晚她不打算回学校,想回家。虽然在家也是一个人,但也算是无拘无束地放松。虽然是本市人,但丁父常年在海上油气井工作,平时不怎么回家。积攒多年的积蓄换来了一个小区的两室一厅,五年前交房,现在还有五年贷款。
回到家,已经疲惫得走不动。丁萱在房间拿了换洗衣服就去了浴室。半小时洗漱完后,她只穿着件白色背心,再加一条灰色运动短裤就出来,打开一瓶酸奶,拔掉手机充电器,划开手机屏保,给若棋打电话,问她在干嘛。
“刚刚过一个收费站啊。”若棋在那边打哈欠,“去参加一个什么酒店的开业仪式。”
“让司机别疲劳驾驶啊。”丁萱拉开电视柜下面的柜子。
“知道知道,”若棋没放在心上,“一个小时就到了。你在干什么?哐哐当当的”
“找u盘,记得是放这里了。”丁萱叹气,“明天又要去见张监制。”她又拉开抽屉,“奇怪,怎么找不到了。”
“地中海还真是有完没完啊——是不是看上你了?”
“怎么可能?”丁萱笑,视线余光里突然模糊看到什么,她刷地站起来,眼前突然发黑。
“喂?怎么了?”
“哦……没什么。”丁萱揉揉眼睛,松了口气。
眼花,她竟然把阳台边上阴影里的晾衣杆看成了段律铭。
“咦,u盘怎么在桌上。”她看到餐桌花瓶旁边竟然就是u盘,自言自语,“什么时候放到这里来了……”
客厅通往阳台的落地玻璃门半开着。虽然没有风,可吊兰下的一串海螺风铃,在叮铃叮铃轻轻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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