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柴绍不声不响在对面的桌边落座,打开一坛酒慢慢喝了起来。
李逸风恍若未见,继续和绿藤下棋。棋盘上的黑白大龙相互绞杀,已经进入到了残局阶段,就看谁的劫材更多,能够乱求胜屠灭对方的大龙。
柴绍静静看了会儿,就晓得李逸风这局棋赢定了。关键时刻,绿藤一再放出软手,看似稳扎稳打其实是在不着痕迹地让棋。
李逸风对此一无所觉落如飞,对绿藤的大龙展开了咄咄逼人的绞杀。
果然十余手后绿藤再次故意露怯,让李逸风的黑彻底锁死自己的大龙气眼。
“啪!”李逸风一落定,缓缓端起自己的茶盏啜了一口,道:“你又输了。”
绿藤懊恼道:“真是气死人了,为何每次都是到最紧要的时候棋差一招?”
李逸风笑笑,侧目转向柴绍道:“柴驸马怎么还没睡下?”
柴绍实话实说道:“睡不着,到楼下来喝点儿酒。”
李逸风不以为意道:“不错,换作我是你今晚也一定会睡不着。不过你下楼喝酒,却不必带着那么多侍卫吧?”
柴绍微微一笑没有回答,李逸风明白过来,嘿然道:“像这样的草包再多十个百个,也不过是让阴曹地府今晚多收些冤魂而已。”
柴绍阻止愤怒的侍卫发话,拿起酒坛走向李逸风道:“既然你我都睡不着,不如下盘棋。”
“你会下棋?”李逸风点点头道:“好,我们来一盘。”
柴绍在他对面坐下,将棋盘上的黑一颗颗拾起放入棋罐。
李逸风摇摇头道:“太麻烦。”轻轻对着棋盘上吹了口气,犬牙交错的棋乍然汇聚成两道匹练,犹如潜龙入渊哗啦啦飞进棋罐里,黑白分明没有一点差错。
柴绍身后的众侍卫不由骇然,吹口气让棋飞进棋盘,他们也能办到。但要使得两百多颗黑白棋各归其位有条不紊,恐怕再苦修十年也未必能做到。
柴绍若无其事地拿起一颗白道:“在下却之不恭先行一步。”
李逸风淡淡道:“没关系,不管你走多远,我都能追回来。”
柴绍不再言语,在棋盘四四路摆下一颗白棋,以星小目开局。
李逸风看都不看,直接把一颗黑放在了棋盘正央的天元位上,睥睨四方唯我独尊,瞅上去霸气十足却最华而不实。
下棋的人都懂得金角银边草肚皮之说,一般高手开局都会按照占角、缔角、挂角、拆边的顺序尽可能占有实地发展外势。
李逸风执黑后行已经吃亏,却还把一颗孤零零地丢在棋盘正央,要么是臭棋篓要么是压根瞧不起柴绍,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他。
但以李逸风的棋力而论,绝不至于草包到连最为浅显的棋道都不懂。他不过是眼高于顶惯了,与任何人对弈,第一手必定是要放在天元位置上的。否则要是让对手占住了这个位,那比当面打脸还教他难受。
柴绍不为所动,继续按照既定思路布局。他的棋艺不算太高,估计和李逸风在伯仲之间,对方自高自大正下怀,当然也抓住机会趁势追击。惟有让李逸风感受到了来自棋局的压力,才能令其聚精会神全力应对,而忽略了客栈里的动静。
不然,以李逸风的修为哪怕是有秘道,哪怕大伙儿动作再小心,也难以逃过他的耳目和灵识。
果不出柴绍的预料,二十余个回合以后,李逸风的神色渐渐专注起来。
他最痛恨的就是失败,即便下棋也是一样,什么胜固欣然败亦喜的世外高人风范,从来都没有过一点儿。所以当他慢慢意识到局势开始吃紧时,不自禁地变得心无旁骛。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两人在棋盘上交换了八十余手,已然到了后半夜。
李逸风的棋力比起柴绍略高半筹,认真之下逐渐扳回了局面,双方的力汇聚腹厮杀得越来越扣人心悬惨烈跌宕。
这时候白铃从客栈外快步走进,来到了李逸风的身后。
柴绍心头一凛,知道白铃肯定是察觉到了客栈里的异常,要来禀报李逸风。
不料她尚未开口,李逸风便摆摆手道:“等等,让我下完这盘棋。”
柴绍闻言一喜,愈发使出浑身解数与李逸风缠斗起来。他在局面上已经落后,一般情况下便应该推秤认输保持君风度。但此时此刻,他却咬紧牙关寸土必争,像牛皮糖一样死死贴住李逸风。
因为柴绍清楚,自己每多落一个字,多走一个回合,刘静、李秀宁等人就能逃得很远,成功的希望就会更大一分。
至于自己的生死荣辱,在走进大堂的时候便业已抛诸于脑后。
他是大唐的驸马,也曾在沙场之上统领千军万马攻城陷阵,但于内心深处所担忧所牵挂的,不过是与自己执之手与偕老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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