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有个喜欢擅闯她房间的随从在,小歪只脱了外褂,倒在铺了两层褥子依旧很硬的床上,心想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夜里小歪睡得早,被屋外的喧哗声吵醒时,正在做吃巧克力可颂的美梦。她被浓烟和烧焦味熏得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坐起来,“大半夜的,怎么这么吵?”
话音未落,阿蛮撞开门冲进来,“少爷!客栈起大火了!马上就要烧到这边,少爷快走!”
小歪犹如当头一盆冰渣子水,醒了个彻底,三两下套好外褂抄起文书钱袋就往外冲,甫一出门,被灼热的火浪燎了一个趔趄。
廊道里滚烫如火炉,到处都是匆忙逃命的人,有个被火燎到已经烧起来的家伙慌不择路,直接撞破栏杆掉下一楼,却没能彻底摔死,惨叫声让白日里热闹的客栈变成人间炼狱。
阿蛮跑在前头,见小歪在人群里推来攘去,忙退回来拉了她一把,在她耳边大吼,“公子,莫管阿蛮,快施展轻功离开这里!”
小歪差点被一口气梗死。
什么轻功?我他娘的并不会啊!
脆弱的楼梯已经塌了,火势蔓延极快,小歪拉着阿蛮挤到甬道另一头,靠那条藏在夹缝里的小梯子逃了出去。
全聚豪已经整个燃起来了。
在书里,全聚豪生意兴隆,作为一处让作者花费了许多文字描写的重要场地,它一直经营到了大结局。可现在,在一把大火里烧得干干净净。如果这一切变化都是源自于小歪接瞿苒引发的蝴蝶效应,那得是多大一只蝴蝶,翅膀是他娘的芭蕉扇吧!
小歪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逃出火海的她还没能好好喘口气,把呛进嗓子眼的烟尘咳出来,就发现全聚豪的前院正在混战,兵刃与利器之间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已经要把战场扩展到后院来。
“怎么回事?”小歪一条小魂一惊再惊,都快说不出话了。
“客栈遭了贼,贼人抢了钱财,怕人报复,要放火烧店。店里的打手和被偷了东西的人正在和贼人打斗。”阿蛮三两句解释了大概情况。
小歪咬着牙,“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走!”
后院出口也有盗贼,还好人不是很多,小歪和阿蛮趁着夜色和混乱逃出去,小歪要走官道大路,阿蛮却拉着她,“大路上指不定还有他们的人,少爷,阿蛮知道一条小路,可快速离开此地。”
小歪默了默,选择听本土人的话。
阿蛮带小歪进了森林,林子茂密,他们不敢点火把,在昏暗幽森摸索前行。走了有半个时辰,身后没有异样动静。小歪这才放下心来,匀出一点心思想起瞿苒,不知作为女主的她,会有什么遭遇。
她想的出神,突然被阿蛮拉住胳膊,停下了脚步。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少爷,前边儿有人。”
小歪顿时一个激灵。目之所及全是黑黢黢的一片,她没有夜视眼,根本没发现阿蛮说的人在哪个方向。
两人静静站在原处,连呼吸都放低放轻。如此良久,才在一片死寂之中隐约听到一两声压抑的痛呼。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什么人?!”
两边同时发出质问声。
“雷公子?”
“算命海……算命的?”
两边又同时发出疑惑声。
那头先亮起了火光,有人撕了一截衣服缠在树枝上点着,小歪在黑暗里横冲直撞这么久,可算见着了光明。
确实是海盗,不过他不是孤身一个,还带了两个女人。
小歪一看见他就上火,是他告诉她今天出门有灾祸,才乖乖留在客栈里哪里也不敢去的,可发生了什么?她差点被活活烧死!小歪怒火攻心,冲过去就要踢他,让他赔钱。脚都抬起来了,却停在半空,眼睛都瞪大了,一脸不可置信,“瞿苒,你怎么在这儿?!”
这世界太小了,海盗带的俩女人,一个是瞿苒,一个是瞿苒的丫鬟。
瞿苒见小歪如见亲人,要哭不哭的哀吟了一句,“恩公……”
小歪被这声又软又糯的“恩公”恩了一身鸡皮疙瘩,脚下一滑往海盗身上摔去。海盗心底的善良美德何其匮乏,没有报酬的好事坚决不做,飞快往旁边一挪,小歪直接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能不能,不要叫的那么突兀……”小歪七荤八素地爬起来,发誓要让没心没肺的海盗赔她一百两。
爬到一半,脖子上抵住一个坚硬细长之物,是瞿苒的侍女手中的剪刀。而双眼大睁犹如铜铃的阿蛮双手死拽着侍女的胳膊,想把她推开,海盗则一手拦一个,以免真的上演血案。
毫无预兆就剑拔弩张,是几个情况?
为什么自从她穿过来,这本书的故事情节总能在最让人预想不到的地方画风突变?
侍女大概有些身手,此刻冷若冰霜地问,“你如何知我家小姐名字?你是何人,接近我家小姐是何用意?从实招来!”
小歪生怕她一个手抖放自己的血,保持要起不起的别扭姿势不敢乱动,暗骂自己说话不过脑子,怎么就把女主的名字叫了出来,同时飞快回忆,搜肠刮肚地寻找合理解释。
“姑娘,你果真不记得我了吗?”小歪用诚挚的目光看瞿苒,为了活命,她豁出去了,“去年元宵灯会,你我的花灯撞在一处,又因两盏灯一模一样所以捞错,我才得知你的名字。你若怪我看了灯里秘密,便叫你这丫鬟杀了我罢。”说完闭上了眼睛,露出于心无愧,从容就死的表情。
这事儿当然是真的,不过主角并不是荻秋濠和瞿苒,而是白桢和瞿苒。当初白桢在水榭边看到了站在桥上放灯的瞿苒,惊为天人,让人送还花灯时却并未亲自出面。瞿苒只知有人捞错了自己的灯,却并不知对方是谁,白桢又一直没说,才让小歪钻了个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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