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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这个司马氏,皇帝是知道的。在先帝时期,长安的司马老先生也算得上名动天下的大学士,先帝曾几次三番请老先生入京,为国子监讲学。甚至在长安泞州赐了一大方宅邸,昭显皇恩浩荡。
只是听闻老先生逝去后,司马氏便日复一日的衰落,再也回不到当年。但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落魄到如此地步。说起来,司药舫也当真大胆,连先帝恩封之人都敢动。
皇帝手中的拳头攥的紧了些:“你既然一直在长安,听说过朝廷命官陆子珏吗。”
司马霜愣了一下,眸色微闪,小声说:“金吾卫前统领陆大人,在嘉元十三年,屠了长安中的三户百姓。这件事情……小女记得。”
“果真如此?”皇帝半信半疑。
司马霜坚定的道:“是,请清楚楚。”
“你好大的胆子。”皇帝一字一句,不咸不淡的反驳她:“嘉元十三年,朕亲派陆子珏前往边陲,他根本不在长安,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一双美眸微微睁大了些,司马霜猝然开口:“既然如此,请陛下明鉴,小女应当是记错了,或许……并无什么杀人的事情。但此事与旁人毫无关系,全是小女一人所为。”
皇帝豁然起身,咬紧了牙关,丰神俊逸的面庞此时却给人极大的压迫感:“你说的话,为何与伯恩候呈上来的供词分毫不差。——是不是,你们早已暗中勾结。供词是假的,证人也是假的,目的就是为了陷苏丞相于不义!”
顿时,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谁也不敢再说出一个字来,生怕触了难得一见的霉头。
鹅毛的大雪铺天盖地而下,丞相府的宅门缓缓打开。整装待发的金吾卫仍在周遭死死守着,将丞相府围得密不透风。
门前仍立着一人,白衣胜雪,外拥浅色大氅,被凌乱的风雪衬得温雅如玉,不似凡人,遥不可及。
“天还未明,师父便来了,如此担心弟子?”苏瑾清似乎浅浅笑了一下。
越渐离立即上前,驱走金吾卫,给顾容谨让出一条道来。
他停在苏瑾清耳畔,淡淡道:“进去说。”
在这个冰天雪地的时节,下人将手炉呈上来,唯有内室还余着些许温度。
“你放心,这些人很快就不在了。”顾容谨轻轻捏着茶盏,安然道,“宫里的人传出消息,司马霜故意露出破绽,圣上已起了疑心。”
“弟子明白了。”苏瑾清似乎将注意力全放在了窗外,只轻轻应了句。
“那你……”顾容谨注目望着她,话音未落,弟子的手指忽然落了下来,碰到他的掌心来。残余的热气顺着经脉浸入掌间,像是一根鸦羽拂过尘封的冰土,落到深处去。
像是中了蛊一般,顾容谨虽仍是淡淡的神色,浑身却似乎都僵住了,动弹不得。
正待发问,苏瑾清将备好的手炉放到他手中,“师父不冷吗。”她有些狐疑,“还是您不舒服?”
顾容谨下意识捏紧了手炉,唇角变得有些泛白,“无妨。”
“……哦。”苏瑾清轻轻应了句,顺势收回手,复又转向了不知何处。
顺着弟子的视线望过去,只见窗外的梅花树下,有几个下人正在挖着什么东西。顾容谨微顿了一下:“这是……”
苏瑾清没有回答。
顾容谨出声提醒:“瑾清。”
苏瑾清这才回过神来,态度恭谨:“我让他们将陈年的醉剑坛挖出来,是给卫梓俞准备的。锦衣卫指挥使卫大人三日前出关,弟子总要去尽一下同僚之谊。”
虽说人心难测,世人皆传卫梓俞心狠手毒,不过他们到底还没在明面儿上撕破脸。锦衣卫在朝堂上的地位举足轻重,多留些后路总是好的。
顾容谨许久未有回应,她眼帘轻轻掀了一下,见师尊俊美的脸庞竟有些……寒若冰霜。
“师父?”她眼睫缓缓一动。
“——您不高兴了?”
弟子出了蜀山,面对的是满朝文武、诡谲庙堂,不是当年那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总不能将所有注意放在曾经的师父身上。
顾容谨张了张唇,将话咽了回去,却又一时不知从哪儿说起。过了良久,才淡淡道:“无事,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锦衣卫的北镇抚司,是个终日不见天日的地方。无论是夏日连绵,或是雨雪风霜,这个地方都没有任何颜色的。
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指挥使卫梓俞,因常年戴着一柄鬼面面具,故而人称一声“鬼面修罗”。
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面容,只知道锦衣卫是一个叫人闻风丧胆的地方,卫梓俞则是个叫人闻风丧胆的人。
手段奸佞,心狠手辣,却深得陛下信任。
此番他修行墨家独门的墨渝剑法,出关第一件事就听闻了苏丞相被伯恩侯告了一状。听完回禀,俊美的面容显露出些似笑非笑的意味:“蠢不可及。”
“——苏瑾清是什么人,哪里是他们轻易能困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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