颗错了位的星……
这么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之间,星盘发出“喀”地一声脆响,其上的每一颗星子都像是终于归了位,该陨落的陨落,该隐没的隐没,而剩下的半盘繁星光芒一闪,竟形成了个全新的诡异星图。
姜云舒一直盯着这星盘观察,便第一时间地发现了原本定盘的北辰已经不见了。
而正当此时,就听梁敏敏突然喊了一句:“快看天上!”
晦暗不明的天空之中,翻滚的浓云骤然散开,在这一瞬间露出了其上空旷而惨白的背景来,在那一片惨白之中,有什么东西逐一亮起,渐渐形成了一整片独立于宇宙之外的星空,每一颗星都正与卢景琮手中星盘上的星子彼此对应。
卢景琮终于舒出一口气来:“侥幸成功了。”
他便指向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一个方向,说道:“往那边走,秘境定盘之星已经陨落,随时可能全境崩塌,那边是距离咱们最近的生门所在!”
众人皆是心头剧震——北辰陨落,秘境将要崩塌!
法器被封禁,还能用的要么是靠符阵催动的,要么是古之圣物,无论哪样都远水解不了近渴。几人短暂地交换了个眼神,阮梨与何乔一左一右架起行动不便的梁敏敏,姜云舒搀了卢景琮一把,灵元运转到极致,朝着“生门”的方向疾行而去。
好在秘境构建并非一蹴而就,其间被刻意设置了种种复杂的灵力勾连与制约,这才得以稳定存在千万载,即便如今濒临末日,也不会在一夕之间全盘崩溃。
南海秘境原本算不上十分广大,据称御器七八天就可以横贯东西,但自从出现种种异象之后,却像是一滴墨融入了一盏清水之中,被骤然稀释开了似的,怎么也走不到头,中途更是极少遇上其他人,也不知是因为地域太过广大,还是大部分人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撑到如今。
直到抵达终点,一行人也只在一片滴水成冰的雪原中见到了两个僵冷垂死的师兄妹。
就在几人全都精疲力竭之时,卢景琮终于说道:“就是这里了。”
他说完,便第一个坐到了地上,往后一仰,像是要就此一睡不起。
剩下的人里也就何乔这傻有傻福的完全没受伤,累虽累,但还能强打精神稍稍看顾下那对途中所救的师兄妹,连姜云舒都觉得全身都要散了架子,不得不抛开别的心思,打坐调息起来。
等她从入定之中清醒过来,就听卢景琮说:“现在大概已经是三月底了,最多再有几日,秘境就要完全闭锁,若那是咱们还没找到出去的办法……”
众人刚缓过一口气来,就又面面相觑,若是那时还没出去,大概就得被这随时要塌的破房子砸死在里面,和断壁残垣一起烂成泥了。
姜云舒就忍不住嘴欠道:“哎,听你说的好像咱们不死不行似的,那这‘生门’究竟‘生’在什么地方了,投胎的时候能插个队、早生出来几天么?”
刚被救的那个小姑娘没见过这种死到临头还耍贫嘴的,不由“噗嗤”一笑,立刻发现场合不对,一双大眼睛正在骨碌碌地转,就被她师兄一把捂住了嘴。
卢景琮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七星定灵盘是古时圣物,虽然它自己择我为主,但以我现在的修为,也无法真正掌控……能推算出生机所在,已经是它网开一面了。”
姜云舒翻了个白眼,起身拍了拍灰:“算了,我去四周看看。”
可她刚走出栖身的树林,就愣住了。
她正站在两地分界,背后是枝蔓横生的古林,而身前则是茫茫戈壁。
——严格来说,也不能算是戈壁,那大片的荒地就好像曾是什么山灵水秀之地,但就在方才却不幸毁于大火了似的。
一股热浪扑面袭来,只见无数岩石被烈火焠过,失却了本身的颜色和棱角,大多融进了黑晶般的地面,只有少数曾经的巨岩还依稀保有过去的形态。
而在她正对之处,便有这样的半片山壁,像是一只从废土之中拼命挣扎伸出的焦黑的手,孤单而僵硬地直指苍穹。曾经坚硬的岩石被高温融化,好似滴到半途便凝固了的烛蜡,姿态扭曲地悬在同样黢黑的山壁上。
姜云舒本来没觉出有什么不对,直到她听见了不合时宜的一道水声。
她蓦地就想起了叶清桓曾经提起的地方,心中微微一动,疑道:“莫非这山并非是秘境异变之后才如此的?”
她便纵身飞掠过去,绕到了山壁另外一侧。
这一边略低一些,少了遮挡之后明显能够察觉到山体上一道刀斧劈开般的裂隙,而一股活水就从那裂隙里头汩汩流出,稍微离近一点,就能感觉到阵阵沁人心脾的寒意,连周围躁动未散的火行灵元都被压制住了。
姜云舒围着山壁转圈的时候,其他几人也陆续跟了上来,虽也讶异于眼前景象,却不明白她为何如临大敌似的盯着那山壁间的一道寒水不放。
姜云舒思索片刻,终于站定下来,沉吟道:“这地方我听人提起过,本以为只是个藏宝之处,但如今——”她望向卢景琮:“既然你说生机系于此处,我怀疑其中可能另有玄机。”
她话音方落,卢景琮便深吸一口气,说道:“既如此,我与你同去,至少有个照应。”
何乔也立刻道:“我也去!”
姜云舒哭笑不得:“别添乱,你去干嘛,哭给我解闷么?”
见何乔鼓着脸不说话,她只好肃容道:“梁师姐和那边两位道友都伤得不轻,尚无自保之力,如今卢兄妄动七星定灵盘,只怕内伤比他们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咱们里尚能一搏的不过三人,你非要与我同去,是打算把所有人的安危全都交给阮师姐一个人么?”
何乔急道:“可是……”
姜云舒没等他说完,打断道:“别‘可是’了,就算没有妖兽异象,别忘了咱们身后还有追兵呢,你们若不平安,我就算探出生路又有何用!”
她转头看向卢景琮:“卢兄以为呢?”
卢兄……卢兄正在为这与众不同的称呼神思不属呢。
他明知道不过是个随口的称呼罢了,可心里却一阵一阵地波澜起伏,耳边嗡嗡作响,好像有千百朵花一起开放似的。
姜云舒不知道他这时候在发什么呆,就只当他默认了,轻轻把何乔往回一推,转身便走。
卢景琮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唤道:“承明!”
姜云舒眨眨眼:“还有事?”
卢景琮微有些赧然地垂下眼,将氅衣除下,小心翼翼地披在了她肩上,那衣裳竟因地制宜地缩小了一圈,十分合身地贴在了她身侧。卢景琮这才退后几步,脸更红了,轻声说道:“此衣由青鸾羽炼化而成,虽然轻薄,但防护之效远胜其他,你……此去恐遇艰险,如此至少能多一分把握……”
姜云舒讶然,于修士而言,这等防御之器从来都是极为珍视之物,而如今卢景琮居然毫不迟疑地就给了她,她又不是母猪下凡,自然能想明白其中含义,就忽然觉得这件轻若无物的衣裳重逾千斤起来。
可她犹豫了一下,却并未推辞,只郑重道:“放心。”
她把避水珠系好,对两人挥挥手,回首淡淡一笑,便纵身跳进了山壁间的寒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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