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了沧州与云州的交界之地,永川。
这里遍地荒凉,县城空旷,行人比之沪县更为寥寥。
踏出永川城之后的第四天,他们完全进入了云州的地界,看到了成群的山岭。
此时已是寒冬腊月,山岭见的树木杂草毫无生机,一眼看去,便是灰蒙蒙的一大片。
而就在其中一座山岭的脚下,竟是有着一行前进缓慢的人群,人群队伍极其的长,从这座山角延伸至那座山脚都还不知其是否有无尽头始终。
那些人皆是穿着破烂,形容憔悴,面黄肌瘦的……流离百姓。
迟霜和关步月对此都是无动于衷,一个比一个面无表情地与这些茫茫无处的流民擦身而过,易修远却是从不曾见过此等情形,他听着那些人的呻.吟哀恸,只觉得一阵一阵的闹心。
他在漓州见过的全都是丰衣足食的百姓,喜笑颜开的人。
他跟着迟霜与关步月的脚步还在朝前走着,可总是忍不住频频回头,待得看不见那些人影,听不见那些呻.吟之后,他才回头,神色茫然地看着眼前背影不显任何动摇的两人,开口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走……”
迟霜头也不回,只淡淡道:“因为不走就要死。”
易修远顿时就愣住了。
他哪里知道这些都是沧州以东几个城县的百姓,这两年来沧州大雨不断,沧州东面还有着一条洛河,随着大雨降下,临河而居的百姓自是毫无收成,起初还只是水浪汹涌,渔船难以下水,之后就是良田被淹,颗粒无收,再再之后,便是房屋被毁,无处安歇。
洛河涨水,殃及无数。
雨洒沧州,天灾难敌。
横祸之下的北晋朝廷对此却是不闻不问,沧州各地的官员全都不愿接手此事,甚至于上报至朝廷的消息里面……根本就没有沧州遭此天灾的消息。
这些事情易修远一个久居深山的人自是不清楚。
迟霜和关步月两人,虽是将之视若无睹,然他们心中是否有无触动却还待两说。
他们都是浪迹之人,南北两朝各地也都或有涉足,然而随着这些年有意无意的观察下来,早已看出北晋朝的气运正在逐渐衰落。
只可惜……到底是人单力薄,看着这些百姓流离失所,他们也无能为力。
既然无能为力,只好视若无睹。
易修远不明白这些,他什么都不明白,只是,自他与流民群错身而过之后的大半个月里情绪都不怎么样,像是忽然就失了魂儿一般。
迟霜和关步月对他的变化并未详问,只是偶尔看着他的神情会变得很是幽远,像是怜悯,又像是在笑,更像是欲言又止……但是不管他们的想法如何,最终都没有开口对易修远说什么。
他们能说什么呢?
说了就能有用吗?
显然,这两个问题的答案,迟霜和关步月是不愿意去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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