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橡皮擦,那些勋章、奖章之类的破铜烂铁与文化用具散乱在周围,像是摆地滩者,更是街头乞讨者,像坏唱片一样反复咕噜着:我认罪,我坦白,我交待,我投降。
李德斜睨着几分钟前不可一世的中将,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策反成功,目的达到,便白脸狼戴眼镜??冒充大好人,慢腾腾地走上前,把将军从水果文具堆里拉出來。受宠若惊的将军把策反自已的总导演当成救命恩人,半跪着抓住元首的手痛哭流涕,哽咽着说不出话來。
元首语重心长地教导:“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只要你痛改前非,弃暗投明,站到人民的一边,你还可以为新俄国效力。我提拔你……不,我建议弗拉索夫提拔你为上将”。
“是!”罗特米斯特罗夫马上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像换了新电池的玩具一样蹦达起來:“拿盆來,我要金盆洗手。拿刀來,我要与过去一刀两断……”
元首中剑即亡的毒招还沒有完,两个俄罗斯解放军女兵引领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耄耋老者巍颤颤地迈进來了,昏花的老眼在屋子里搜索着。
“父亲??”中将惊奇大于欢欣,“你怎么來了?谁送你來的?”
老者疼爱地抚摸着中将的脸,老泪纵横:“帕维尔,我的小帕维尔,你知道吗?几个月前我们家分到十三俄亩地了,还有三头牛,有一头还是nǎi牛呢”
“我知道。”“知道怎么跟领导顶嘴?”儿子挨了父亲的一巴掌,将军赧然。
老人语重心长地教导他:人要有点良心,我已到耄耋之年,生于沙皇时代,经历了罗曼诺夫王朝和苏联时代,什么事情不知道?我只相信一点:别管你说得天花乱坠,让老百姓过好rì子总沒有错。
李德清了清嗓子,站起來发表了简短讲话。每个人都喊着自己是解放人民,其实什么是解放,解放就是让人民从痛苦被奴役被迫害被杀戮中走出來,让他们有自己的权利,过上真正mínzhǔzìyou的生活,这才叫解放。
雷鸣般的掌声平息后,儿子问老子怎么到了这里,听到回答后眼睛瞪成了乒乓球:“什么?你从伊万诺夫來?你胡说什么呀?肯定记错了”
父亲假装生气地打了他一下,说:“你以为爸爸老糊涂了?我眼不花,耳不聋,是伊万诺夫,飞机场的东边还有枪声呢”。
“这么说,连伊万诺夫也失守了”?他喃喃。“是解放”。父亲纠正,并拉着儿子转着圈向每个人鞠躬,到元首跟前时他鞠了个130度的躬。
老者问弗拉索夫,他的儿子是否冲撞了他,引來满屋子的哄笑。
“他还小,不懂事,嘿嘿。”老子轻描淡写地把儿子的轻狂一笔勾销了。
屋子里的气氛完全变了,元首拉着中将走进天文馆,在一张大圆桌坐定,几分钟前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的那些人围坐在周围,德国男侍与俄罗斯女招待端來丰盛的菜肴,大家举起酒杯,搜肠刮肚地寻找理由敬酒。
几杯伏特加下肚,将军恢复了常态,侃侃而谈,仿佛自己是军校教授。德军元首之所以对他下功夫策反,正是因为看重了他的深厚的军事理论知识。
这位军事理论家像站在课堂上一样,对元首和将领们口若悬河:“德**事家克劳塞维茨认为,攻方进攻的力量消耗殆尽已无力持续之时,防御方乘机实施反击即可取得最大的战果,谓之‘顶点理论’。我识破了你的企图,想构筑纵深上百公里的反坦克防御工事,先用反坦克地雷、反坦克壕和强大的炮兵迟滞你们的进攻,节节防守,等你们呈现出疲态后全力反攻,可是他们不听,朱可夫还……”
“还打了你”。李德想起望远镜里看到朱可夫打他的一幕,脱口而出。不料对方一脸尴尬,脸红得像熟透了的。
李德好奇心大发,追问起來,中将支吾着说,打他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与战事无关。
“战事那么激烈,女人?不会吧?”元首自然不信。
冉妮亚把高脚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快人快语地作证:“他沒有撒谎,听他的副官说,前几天他们抓了一个德军女俘虏,是俄国人,美艳无比……”
冉妮亚怦然心动,不由自主地转到墙上,中将也漫不经心地转过脸,一声惊叫,酒杯“砰”地掉到地上,咂得粉碎。
墙上挂着张12英才的照片,满面chūn风的希特勒把笑逐颜开的冉妮亚和丽达揽进怀里,左拥右抱,朝晖映照着他们的脸,给他们涂上一层玫瑰sè彩。在他们周围稍远的地方,穿着短裤、戴着钢盔的德军士兵正在山上溜达。远处的背景是正向埃及进军的蜿蜒不断的德军坦克、装甲车、摩托车及卡车。
仿佛夏rì里掠过一阵秋风,希特勒心事重重地站起來。连rì的战事让他心无旁鹫,但是现在,思念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他牵引到照片下端详着。照片里,丽达明眸善睐,艳光四shè,香唇微启。轻风拂面,掀起棕sè的秀发与红sè的纱巾,绿sè的夹克杉敞开着胸怀,露出半边浑圆的rǔ.房。
这张照片是今年夏天他们在埃及西奈半岛拍摄的。当时,丽达喃喃:我们踏上亚洲的土地了,越过中东,就到了我的祖国??俄罗斯了。
元首咧嘴笑了,耳边回响起那天身边袍泽间的对话:
鲍曼:“我的元首,今天早上,我们已经站在亚细亚洲的土地上了,这标志着德意志帝国的常胜军队的长靴踩在世界一半洲之上了。这是千秋伟业,你的功绩超过了任何古代征服者,当然,作为你的跟随,我们的名字也会载入史册”。
丽达:“得得得,我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下來了。”
冉妮亚:“主任怎么说起溜沟子的话一套一套的,平时你不是这样的呀。哎,对当面恭维者可要jǐng惕了,丽达,俄罗斯那句话怎么说呢?”
丽达:“蜜蜂的嘴是甜的,屁股上却有毒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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