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本千晴满眼恐惧。
……能在夜里出没的,除了那些异常怪物,就只有准备要处刑学员的医生。
而医生,前来她的房间,肯定是要杀死她……
医生,医生是……
她突然反应过来。
医生不是第一玩家吗。
她忽然有些没那么害怕。
因为对方实在太有名了,已经到了一种举世皆知的程度,她自然也不例外,多少知道一些对方的情况。
人们会对未知抱有恐惧。
当遇上一个自己熟知,而且可以交流的人时,她的心里其实没那么害怕。
……总比被一些奇奇怪怪的异常生物硬生生逼疯好。
她想起了第一玩家在白天说的话,——他要他们全员自尽。
许多人满腔怒火,许多人对此嗤之以鼻,可她心里却明白,第一玩家说的没错。
他们应该……真的很难撑到最后一天。
而且,如果在白天环节,没有第一玩家出手,他们这群人,早就死了。
亚麻那种女人……看起来就不是个正常人,她可不会对他们这些人发善心。
最终他们迎来的,大概率只会是团灭结局,还是不是死就是疯的,非常凄惨的结局。
桥本千晴真的很不理解,那些在第一玩家前往五楼后,在原地嘟囔痛斥第一玩家的那些人。
……要不是第一玩家,他们这些人早就死了。
不说救命之恩涌泉相报。只不过是第一玩家的一句话,一句劝说他们回归,保全自我的,一句实实在在的大实话,为什么那些人会恼怒成那样呢?
桥本千晴难以理解。
她是扶桑人,理应支持榜前的水岛川空小姐,理应保持“自己的立场”,不该偏向于与其对立的第一玩家。
但现在,她觉得,身为一个处在世界潮流中的个体,人类区间的差异,似乎没有那么重要。
分化导致人们对立。
她觉得,第一玩家根本没错。
或许他们这些人提前回去,也是在救自己。
她已经快要忍受不下去了。
如果第一玩家夜晚前来,是为了杀她,为了让她解脱,让她回归,让她从此不再听见这些诡异的声响的话,她反而还要感谢对方。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坐在床上,抱着被子,不打算反抗,就这么等待着对方前来。
……但很意外的,她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那阵脚步声到达自己门边。
反倒是外面传来了越来越多的惨叫声,咒骂声,还有打斗声,隔着门板,她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你竟然——”
“不是规则每夜只能杀一个的吗,这个医生怎么——”
“大家联合起来,一起杀了他!不要顾忌太多,凭什么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对我们动手!”
“等等,打,打不过啊,谁打得过他啊——”
“救命,救命——别杀我——”
她隔着一面门板,听见了许多杂乱的,这样的声音。
她从被子中抬起头来,轻手轻脚,缓缓下床,努力不在地板上发出声音。
“吱呀——”
她吸了口气,小步小步移到门前,而后,深吸一大口气,手搭在门板上,缓缓地,缓缓地将门拉出一条小缝。
门轻轻拉开,泄露出一线光明。
……之所以是光明,而不是走廊的黑暗。
是因为此时,走廊两旁的门,已经被完全拉开。
两旁室内的灯光泄到走廊之上,洒下了大片大片的暖光。
她贴着门缝,首先便看见了贴近自己门口的,倒下的一具尸体,险些被吓了一跳。
那具尸体是一名男玩家,此时倒在地面上。他的太阳穴被开了个黑洞,面色青白,四肢僵硬,已经没有了呼吸。
她放缓呼吸,抬眼望去,看见了令她震撼的一幕。
类似的尸体,不止一具。
它们从自己的门前,顺着大片的暖光,一直存在到走廊的另一端。
像铺就了一条尸体路。
血流成河。
她站在光明的这一头,看见那头不见底的黑暗。
消毒水和浓厚的血腥味混合在一块儿,她不禁打了个喷嚏。
抹去眼前的水糊后,她抬起头,忽地看见了一个刚才被她忽视的,站立在灯光下的,穿着白大褂的身影。
医生正安静地立在一扇门边。
他的脚边,还躺着一个没有死透的玩家。
那个玩家似乎十分愤怒,声音大到这边都无比清晰:
“呵!——满嘴漂亮话,也掩盖不了你对玩家出手的事实!”
“是啊。”白衣医生声音极轻:“我为什么要掩盖?”
“你——第一玩家,身为第一玩家,你不仅不带领好我们这些崇敬你的玩家,还对我们下手,挑起内斗——你也配称第一玩家!?”
“带领?”白衣医生笑了笑。
透过一线缝隙,桥本千晴压着胸口怦怦跳的心跳,放缓了呼吸。
她看见,那立在光下的医生,双眸涌动着似带着雾气的纯光,像刚刚醒来那样。
血顺着他的胳膊流下,在光下折射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他伸着手,手术刀染着一线鲜血,刀面镜面似的发亮。
她甚至怀疑,那镜子般的刀面,能映射到此时偷窥着的她,能看见此时她的眼睛。
“我要带领,也不是要带领你们这一帮人。”白衣医生转着手中的手术刀:“我又不是幼儿园园长。”
“你——”躺着的玩家又惊又怒:“你竟敢说我们……”
“你也无法否认,小朋友。”白衣医生说:“不然,你也不会就这么躺在这里,像一条狗。”
……这是真疯了啊。
桥本千晴完全不敢做声。
她从未想过,类似这样的,极具嘲讽意味的话,会这么不加遮掩地从第一玩家嘴里说出。
……这可能是真的失去理智了。
她悄悄将视线定格在白衣医生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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