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们扬鞭策马,踏雪寻花,与深闺里月洞窗内,对镜试妆的少女们一样,仍然是大秦里一道披着盛世华衣,明媚而婉约的风景。
张家历代以护国忧民为己任。
局势如此,当时任职户部的老太爷便将所有的希望与精力,全都搁在了张解身上。
张解天资聪颖,又自幼在世家环境中接受薰陶,终不负所望,幼时便在国子监大放异彩。
后来未及二十,便就击败大江南北无数对手,拿下当年状元题名金榜。
之后与肖太师的长女结为连理,渐渐顶门立户,开枝散叶。借少小时熟览家中数位名臣为官心得,自考入庶吉士起,张解便一路青云直上,四十不至便入了内阁。
而天佑张家,当时的皇帝,又恰巧与张解是幼时好到几乎拜把子的发小。
皇帝临终前,曾将太子托付给张解,又在病榻下着礼部执笔,给太子与肖太师的孙女指了婚。
这其实是很险的一步棋。
若不是对张解乃至张家有着绝对信任,皇帝断不至将辅政大权交给他,还把太子妃之位许给肖家。
太子是年登基,翌年朝纲渐定时张解上表请辞,新皇竭力挽留,但张解在与之一番深谈之后,仍是执意交出了官印。
直至三年后皇帝已然通过自己的能力逐渐稳固了皇权,而山东山西民变频繁爆发,流寇增多,皇帝再次登门请他复出,他这才二话不说又回了朝堂。
这些乃是发生在张盈死前五六年的事,有些是她自己记忆里的,有些是听母亲和皇后表姐说的,还有些更久远的历史,便是她自行跑去府里藏书阁翻阅的结果了。
当年乱世的苗头,终于成为燎原的星火,把大秦收复的这片江山给覆没了。
而他们张家,终于也沦为大秦的陪葬。
“姑娘。”
元贝推了推她,这声音像一颗小石头,倏地投进她的思绪,让灵魂又在回忆与现实之间起了涟漪,随着这大周朝的风摇摆起来。
她垂首吐了口气,摇了摇扇子。“快到了吧?”
窗外的行人与街巷,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只不过像是披了件沧桑的外衣。
“快到了,前面就是!”
元贝指着窗外。
果然,马车拐了个弯,就拐上了北城大街。
鹿儿胡同位于北城最为富庶之地,而这里也是大名鼎鼎的韩府的坐落之处。
欠了她一条命,还有张家那么多年付出的温婵,就住在这里。
虽然知道此番不可能会见得到她,但是总归还是得来看看,世人眼里风光体面的韩老夫人,究竟是如何样的风光。
原本按理说来她应该先回张府看看才是,但辗转了两夜,她又终鼓不起这个勇气。
世事沧桑,物是人非,她近乡情怯。
越是珍视的事物越是不想轻易触碰,大抵是这种感觉。
前世里十六年间她都没有体味过的苦楚,托温婵的福,可算是让她在这半个月里全都尝尽了!
她漫不经心看着四处,马车已经拐进了胡同,胡同口分明立了块玉碑,上书韩府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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